过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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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里只剩郁知年一个人,他隐约听见了外头传来的雷声和风声,便放下筷子,走到窗前去看,雨已经开始下了。
  黑暗里,雨落在室外高大的植物上,树叶和枝干倒得像要随风而去。
  郁知年不留神便看了许久,直到保姆匆匆走进餐厅,告诉郁知年说,杨忠找他。
  杨忠的书房在四楼。
  进门斜对面有一张很大的木桌子,杨忠就坐在桌子后面。
  郁知年进门后,杨忠请他坐在书桌对面靠窗的单人软沙发上,而后让秘书出去了。不过杨忠没有立刻和郁知年说话,他似乎在看什么东西,让郁知年先等一等。
  书房以红木家具居多,灯光柔和。
  沙发旁的茶几上放了一本书,郁知年看了一眼,是小仲马的《茶花女》。
  出于礼貌,郁知年没有拿起来看,坐着发了一会儿呆。
  不知怎么的,他想了想回家路上和吃饭时的杨恪。
  从小学起,郁知年的生活变得不太顺利。
  他的外公外婆,还有奶奶,都很早就去世了。出生后,父母外出打工,一岁到七岁,他都和爷爷住在一起。
  七岁寒假,他的爷爷身体不适,去医院检查,发现是癌症,耗尽积蓄治了大半年,总算治愈出院。
  但到郁知年十岁,家庭终于有了些起色时,爷爷又复发了。这一次家里卖了房子,但没能有上次的好运气,爷爷很快便走了。
  而后便是父母的意外离世。
  爷爷生病之后,郁知年总是要听父母低声下气和债主打电话,跟着他们去亲戚和朋友家里借钱。
  他被迫积极,被迫活泼,无师自通地努力学着讨长辈喜欢,学做饭洗衣,照顾自己的起居,到医院给爷爷陪床,做很乖和懂事的小孩子。
  父母离开的时候,恰好刚刚把欠下的债还清。
  出殡是小姨跟他一起张罗的,来的亲戚不多,他发着烧,糊里糊涂地感谢所有的客人。
  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郁知年习惯一刻不停地揣摩别人的态度,一刻不停说话,怕造成冷场,怕其他人觉得他不好相处。
  但是由于杨恪是富足的,所以会有不早熟和脾气差的特权,可以选择在任何时候做寡言的人。
  郁知年变得羡慕。
  想着想着,郁知年不自觉看了一眼放在茶几上的《茶花女》。
  “看过这本书吗?”杨忠忽然开口,问他。
  郁知年抬起头,见杨忠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微笑着看着自己。
  “没有看过。”郁知年老实地回答。杨忠便说:“你可以看。”
  “不过今天不早了,”他又说,“明天再看吧。”
  “知年,爷爷找你上来,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他突然笑了笑,对郁知年说,“我一直想单独资助一个学生。”
  郁知年愣了愣,第一次见杨忠时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又从心底升起来。
  不过杨忠仿佛没有发现他的迟疑,接着道:“我只有杨恪一个孙子,这么多年,家里就两个人。你也看到了,家里很冷清,没人气。不过最近三五天,知年,你一来,就像把这个家给捂热了。爷爷很喜欢你的性格。
  “另外,我向学校了解了一下你的家庭情况,知道了你和小姨和表妹住在一起。你的小姨是一名很伟大的女性,但你马上就是个大男孩了,和他们一起住着总有些不方便。
  “我想来想去,单独资助你,让你住进我们家里,是再合适不过。这次游学营,能碰到你,我想也是一种缘分。
  “知年,你实话告诉爷爷,你讨厌住在这里的感觉吗?”
  杨忠说话的语调和表情很慈祥,但郁知年看着他,总感到心里很乱,也很奇怪。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郁知年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这沉默是因为杨忠一直在等他说话,于是迟钝而笨拙地回答:“我不讨厌。这里很好。”
  他还想说些恭维的话,但是没有想出来,嘴唇动了动,又闭起来了。
  “不讨厌就好,”杨忠似乎没有介意他简短的回答,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问郁知年道,“那么,知年,你愿意接受爷爷的资助吗?”
  窗外忽的一白,房里很静,郁知年听见雨被狂风吹打在窗上的声音。
  过了几秒,雷声隆隆地打了下来。
  *
  回房间的时候,别墅里的工人都休息了,走廊上留着幽暗的灯。
  郁知年走到客房门口,刚要开门,身后有人叫他:“郁知年。”
  他回过头,杨恪站在转角。壁灯把他们的影子一起印在贴着印花墙纸的墙壁上。
  郁知年心跳重了起来,看了杨恪两秒,轻声说:“怎么了?”
  “他找你什么事?”杨恪直接地问。
  郁知年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让杨恪等了几秒。杨恪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他今天在车里问我讨不讨厌你,不知道什么意思。老头子老是做怪事。”
  “啊?”郁知年一愣,忍不住提出无关问题,“那你怎么说?”
  杨恪一顿,像觉得他也有些奇怪似的看他一眼,说:“我说不讨厌。”又说:“你是比那些烦人的好点。”
  杨恪的声音有些轻微的变声,但不难听。他微微低头,看着郁知年。在还有些陌生的房子的微暗的走廊里,郁知年觉得自己的脸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
  他有点紧张地告诉杨恪:“杨董事长想资助我,让我住在这里。”
  “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