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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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心来。眼看后山沈郁青包的那辆“车”叫不动了,才赶着两个孩子往外走。
  晴天的义村则又是另一番模样,不再如阴雨天那般云雾缭绕,春夏交替的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田野里是早起的秧苗,到了秋日,估计就会变成金色的麦浪。
  司机是个戴着草帽的中年男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后面,翘着个二郎腿。离得越近,发动机的“NNN”声就越响,鞭炮似的,轰炸了沈观一脸。
  正犹豫着,那头傅羽舒已经熟练地爬了上去,冲人打招呼:“叔叔好!”
  司机正仰面躺着晒太阳呢,一睁眼就看见傅羽舒,忙坐起身:“哎,哎,好。你们是去上学的啊?”
  废话。
  沈观边往“车”上爬,边无语地想,沈郁青包车的时候肯定就讲清楚了,要不您老还会在这等老半天?
  虽说住在一个村里,司机也是个生面孔,沈观敢肯定,傅羽舒并不认识他。但人家自来熟,靠着一张抹蜜的小嘴,三两句就把司机哄得心花怒放。
  “叔叔谢谢您,要不是您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去学校呢。”
  “没事没事,你爷爷是给了钱的。”
  “那也要您愿意才行啊,叔叔有孩子吗,叔叔的孩子肯定特别幸福。”
  “哈哈哈哈,我家娃娃也在镇中心中学上学哩!”
  聊天声中,发动机终于再次咆哮着,让车轮碾过这片石子路。天边的日光早已西斜,沈观坐在角落里,随着车身的颠簸而不由自主地上下晃动。
  另一边,司机和傅羽舒正聊得热火朝天。
  他把玉佛拿在手心,刚看了一会,傅羽舒就凑过来一个脑袋:“怎么不戴上?”
  沈观手心一翻:“关你屁事。”
  “我奶奶送你的,应该和我的是一对吧。”傅羽舒把挂在胸口的玉佛掏出来,“看看。”
  “谁要和你一对。”
  玉佛被沈观收进口袋,傅羽舒想看看不成,只好撇着嘴坐了回去。
  两人都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小时候懵懂不知,大了明白过来就懒得装了,现在更是都不想握手言和。
  方形的车框里,一人坐一边,像隔开一道楚河汉界。
  拖拉机边跑边冒着黑烟,“NNN”声中,司机的声音飘了过来:“小羽,旁边的这娃娃叫啥啊?”
  几分钟的功夫,司机就和傅羽舒混熟了。但旁边这个更高更帅一点的男孩,他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傅羽舒:“叔叔,他叫沈观。”
  “沈观?”司机语气露出一分古怪,“是……沈郁青家的那孩子啊……”
  傅羽舒心念一动。
  他坐在最边缘,往前看正好可以看见司机的侧脸。方才还喜笑颜开,黑黄色的脸上透出几分红润的中年男人,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不,或许冷静还不足以形容他的表情。
  沈郁青三个字,在义村是响当当的。
  卫生所里的彭医生,也是家家户户都知道他的名号,但那是因为他是村里唯一可以治病的医生。而沈郁青家喻户晓的原因,是在于他的身份。
  听说以前沈郁青是跟着政府做事的,干的是文娱工作,早些年还有艺术大师的称号。傅羽舒对这些不懂,但他知道,沈郁青会书法、国画、戏剧,是个有文化的人,跟村里那些老头老太太一点都不一样。
  就连傅羽舒的名字,都是沈郁青取的,好像取自什么……九苞有灵允,还见羽仪舒。
  可以说,沈郁青在村里极具威望。
  但如果是这样,听到沈观和沈郁青的关系后,司机不该是这种反应。傅羽舒看得分明,那明明是一种厌恶,如果表情能说话,此时的司机脸上,便已赤裸裸地写着“晦气”这两个字。
  傅羽舒脸色一变,勾着唇角笑:“原来叔叔也认识沈爷爷啊!沈爷爷人特别好。”
  “是啊,人好。”司机也笑着,可这一回,笑意并未到达眼底,说的话也仿佛一语双关,“人好得太过了。”
  沈观自始至终都没变换过表情。
  傅羽舒敏锐地察觉到,司机的反应或许和沈观的那个秘密有关。
  他明明可以趁机跟司机说话,从中套出秘密的某个角来,比如……沈观的爸爸妈妈是不是都死了,沈观是个克星;亦或者是这对夫妇做了什么坏事,招来全村人的厌恶等等……
  可最终他还是没问。
  真相或许就在手边,但沈观的表情,傅羽舒第一次见。
  像快哭了似的。
  奇怪,这人明明拽得不行,脸大得能罩住整个天井,怎么现在看起来眉眼低垂,怪可怜的呢?
  傅羽舒想,算了,他大发善心,就饶过沈观这一回。
  作者有话说:
  九苞有灵允,还见羽仪舒。――张居正《书罗医师凤冈卷》


第7章 小女生
  拖拉机“轰轰烈烈”地开到了镇中心的中学。
  到目的地时太阳已经落山,整个镇唯一的一座中学就在两边集市的交汇处。墙是白瓷贴的,但约摸着常年不修缮的缘故,墙皮翻飞露出里面的水泥。
  大门双开,许多歪七扭八的铁丝网缠绕在一起,太阳西沉后,学校就被抛弃在阴影面里,像极了某处不为人知的荒废之地。
  但人烟驱散了萧条。
  正是周末,学生不多,走动的大多是居住在学校里的教职工。有的在食堂自己做起了饭,炊烟朝着将落未落的日光而去。
  傅羽舒办好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