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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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好,也不是自己的父母。她的行为举止慢慢就有些模仿庄良玉,像个小大人似的。程家的人对此一无所察,反而觉得周初瑾举止大方得体,有大家风范,庄良玉将她教养得很好。

周初瑾越发的约束自己。对上恭敬,对下温和,表兄妹之间亦谦逊礼让,程家没有一个不对她交口称赞的,就连周少瑾也因此得到了程家人的喜欢,人人尊称她一声“二小姐”。

周镇见女儿有人管教,把心思全放在了举业上。

庄良玉去世的第二年,他金榜提名,中了进士,补了福建蒲城县令。

一时间,给周镇说亲的人如过江之鲫。

周镇却谨守诚诺,不管如何显贵人家的姑娘,全都婉言谢绝。

关老太太却想着那福建穷山恶水,两个孩子尚在年幼,如何经得起山高水长?逐请了程沂出面找周镇说项,想把两个孩子留在自己身边。

周镇也正为此事苦恼。关老太太的话正中他下怀。他当下应允,留了自己的乳兄马富山夫妇打理周家的庶务,顺便帮着照看一下周氏姐妹,自己则带着两个老仆和程家推荐的师爷去了任上。

至德十四年,周镇已累官至江西南昌知府。

他再次续弦。

写信回金陵要接了两个女儿去南昌。

七年的光景,就是养只小猫小狗都有了感情,何况是每日承欢膝下、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关老太太想起就像被剜了心似的痛切心腑,无论如何也不同意把周少瑾姐妹送走,还道:“初瑾是要嫁到廖家去做宗妇的,那新太太出身商贾,只怕大字都不识几个,又怎能指导初瑾和少瑾?还是让她们两姐妹跟着我好了!这样以后少瑾说亲也容易些。”

此时十四岁的周初瑾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宛若出水芙蓉般清雅端庄,由程家长房的大老爷程泾做媒,许配给同为江南官宦世家的镇江廖氏宗子廖绍棠为妻,翻过年来就要行及笄礼了。

周镇为着两个女儿的嫁事,只得妥协。

周少瑾和姐姐这么一住,就又在程家住了四年。

等到周少瑾从假山上失足跌落醒来,睁眼却发现自己不仅回到了小时候居住的畹香居,自己也变回了十二岁的模样,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知道白着脸找姐姐。待见到姐姐,姐也由个雍容端庄的三旬少妇变成了个十七、八岁的青涩少女,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待她再次醒来,屋子还是那个屋子,自己还是那个自己,姐姐和乳娘挤在床边,一个满脸焦灼,一个哭红了双眼,施香和持香更是急得团团转。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是怎么从程辂手中逃脱的?

为什么她不是转世投胎,而是回到了十二岁的时候?

周少瑾不明白,瑟瑟发着抖。

周初瑾只当周少瑾做了个噩梦被吓着了,抱着她不停地细声安慰。

温暖的怀抱,轻柔的语言,熟悉的气息,还有对姐姐信赖,让周少瑾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她遣了屋里服侍的,哽咽着把自己的遭遇告诉姐姐。

☆、第二章不信

十八岁的周初瑾闻言差点晕死过去。

程家老祖宗程叙虽然在十年前因病致仕,但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余威还在;长房大老爷程泾列位小九卿,只差一步就封相拜阁了;长房的程许,二房的程识,三房的程证,四房的程诰……都是读书的种子,或考中了秀才,或桂榜有名,哪一个不是一时俊杰?又何来抄家灭族之说?

她惊恐不已,强忍着才没有死死地捂住妹妹的嘴。

难道是在湖边的那一跤跌出了错?

要不然向来乖巧温驯的妹妹怎么胡言乱语起来?

周初瑾吓得心怦怦乱跳,脸上却不敢流露分毫。不仅如此,还要轻言轻语地安慰妹妹:“没事,没事,你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周少瑾懵了。

她相依为命,亲密无间的姐姐竟然不相信她……而且还笑语盈盈地告诉她,她只不过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梦怎么可能这么真实?

周少瑾不相信。

她急急地和姐姐说话着那些生活中的细节,可姐姐却红着眼睛携了她的手,痛苦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说得都对。只是时间不早了,你也要歇息了。等明天一早,姐姐再听你说,好不好?”

敷衍、安抚的味道是如此的明显。

周少瑾心一沉。

她不知道怎样面对这样的姐姐,只好逃避似地望向窗外。

此时正是黄昏时分,晚霞把院子染成了温暖的桔黄色。几个还在总角的小丫鬟在院子里踢毽子,她们的笑声像银铃般轻快地回荡在院子里。在灶上当差的杜婆子笑嘻嘻地提着食盒从院子中间穿过,小丫鬟们差点撞在了她的身上。扫地的赵婆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撺了出来,一面挽着衣袖,一面大声地喝斥着几个小丫鬟。小丫鬟们吓得点头弯腰,忙不迭地求饶。杜婆子做着好人,挡在几个小丫鬟面前为她们说着好话。

葡萄藤已经长出嫩嫩的叶儿,墙角的蔷薇花开入如火如荼,碗口大的玉兰花洁白似玉,七零八散地挂在高高的玉兰树上。

这如果是幻境,那自己算什么?

周少瑾心里凉飕飕的。

难道是自己错了?

望着虽然焦急但依旧显得四平八稳的姐姐,周少瑾突然不敢确定自己到底是像姐姐说的那样做了个噩梦还是像自己认为的那样重新活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