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娇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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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脱离那只金丝笼。
  离宫以后,她要去乌苏。如果在这途中还能找到子初哥哥,获得他的谅解,就更好了。
  崔莺眠柔弱的嗓呼气如兰:“殿下,我……想沐汤。身上难受……”
  他一听,“哦”了声,不知为何脸上带着些许笑意,连锋利挺拔的五官也柔和了许多,他将她腰肢搂住,紧了紧,随即说道:“可。孤带你去沐汤。”
  这个时辰了,也唯独太子叫得动人过来送水,当崔莺眠双腿打颤地沉入水底时,她趴着浴桶边沿,可怜楚楚地望着居于上首犹如一座泰山的男子,满心期盼他可以离去,谁知他非但不肯走,反而在她身后,长腿一迈,朝前跨步入水。水花从身后浇上来,将她的发丝全数打湿了。他从身后搂住她身子,靠过来,胸膛肌肉贲张,犹如铜墙铁壁,充满了不可撼动的雄性力量。
  崔莺眠不敢有丝毫大的动作,哆嗦着到了他的怀里。
  这时,男人疑惑的声音穿透氤氲着的热雾传了过来:“心事重重,所思何事。”
  她的表演不能算好,连他都看出端倪了。崔莺眠不敢完全欺瞒,低声说道:“不瞒殿下,自入宫以来,从未问过父母消息……过往不敢,怕触怒殿下,抑或引来他人猜疑,如今既然已经是殿下的人,请殿下怜惜,告知慈亲去路。”
  原来如此。他早已经猜到了,之前拧了眉结,是因猜疑她还惦记忘恩负义的萧子初。现在她既然问也不问那男人,贺兰桀岂会多嘴,便只说了崔横岭的下落:“还在途中,入秋以后,才能抵达乌苏。”
  这个消息崔莺眠不意外,她自己也猜到了,等同于没有说。
  贺兰桀一直凝着她的粉面,有几分不悦,道:“怎了?”
  崔莺眠失落至极,低声道:“乌苏地处胡天旱地,入秋之后,就冷得让人受不了,我全家都是南方人士,母亲身体虚弱,乌苏距玉京万里迢迢,她该如何安顿……”
  贺兰桀沉思片刻,将她臂膀从后捉住,搂紧,沉声道:“孤派人送寒衣给他们,你放心,有孤的打点,虽然摘了乌纱,日子不会过得太难。”
  说是如此说来,但流放北方都是去做苦力的,乌苏地处大晔与于田的边境线上,从来都是兵连祸结,哪来的什么安生日子过。父亲是文官,母亲是体弱的女眷,他们怎能过得好?
  见她脸色依旧没有半分放松之意,贺兰桀的面更沉了,握住她胳膊的手掌倏地发紧,他手劲大,崔莺眠哪里吃得消,登时吃痛,低低地呼了一声,他也不放,一板一眼地道:“崔侍郎以权谋私,接受举子行贿,天子仁厚爱民,许天下门生有志有才之士登堂授印,谁在科举当中动手脚,便是违抗圣命,如不严惩,徒令天下考生寒心。本朝立国以来,只有三位官员犯过这样的案,无一不是处以死刑,今只是流放,也该知足。眠眠,此事无可挽回。”
  他的声音里,已经夹带了严厉和不容置喙。
  其实他说的,崔莺眠岂会不懂。她是户部侍郎之女,见识并不少,犯了这样的大案,能活下来已是万幸。可她全家十多口人,除了父亲,其他人呢。母亲和侄儿,还有年事已高的奶奶,他们要如何去生存……现在还有她还在这安乐窝里,一天天活得没有自由,生不如死,恨不能插翅飞到他们身旁,她愿意去同甘共苦,好过如此在虎狼窝里戚戚悬心。
  泪水从眼眶之中推了出来,怕被贺兰桀看到,她扭过头,从水里抬起手擦脸,脸上的水越擦越多了,给她本就雪白的脸蛋敷了一层明亮淡薄的银光,透着灯火的橘晕。
  他看着她,柔声哄了几句,崔莺眠勉强忍住泪意,懂事地点头,可停止不了这种难受。
  贺兰桀最后叹了一口气,抱住她,低声道:“好,只要你再也不想萧子初,孤答应你,等他们安顿下来,舞弊案也过去,孤来想办法。除了你父亲以外,其余之人都可脱身。”
  令崔横岭留在乌苏,这已是他身为大晔太子的底线。
  崔莺眠自然不会再去求旁的什么,她眼波如雾,明明流转,凝视着他,有些惊喜交集,但只敢轻声地道:“真的?”
  “是真。”他从丹田里吐出这两个字的保证。
  崔莺眠红了眼眶,伸手搂住他的脖颈,整个人犹如丝萝缠树般挂在了男子的身上,紧紧地仿佛要嵌到他身体里去。
  其实崔莺眠不知道这样会否令他欢喜,她没有试图去讨好一个男人过,她只知道用笨拙的手段勾他,但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男子的嘴角已经缓缓勾起,凤眸轻弯。
  “多谢、多谢殿下……”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他居然肯答应这样的事。
  看来她是应该对他好点儿。哪怕将来她还是要走。
  这么想着,崔莺眠懒懒地闭上了眼睛。
  之后发生的一切,她都没有什么印象了,只知道身体沐汤之后格外舒泰,犹如被一把梳齿细腻的毛刷轻轻刷过全身,热流沿着四肢百骸的经络一寸寸熨了过去,最后汇聚到心房。疲倦支使她睡得很沉很沉。
  不知道到了时辰,方才醒过来。这时窗外已经明亮,崔莺眠拥着薄被坐了起来,望向四周。
  寝房中无人,床围旁的高脚髹漆嵌螺纹梨花木凳上,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黑药汁,正散发着阵阵令人闻着发苦的味。
  作者有话说:
  要说狗,贺狗子前期真的有点狗,做啥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