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色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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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向外张望了一眼,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只好把门关上。

  “有吗?”甄和挠了挠头,似是确实没有注意到的样子,“不会吧……谁在大雨里跑这儿来敲门?”

  “可能有人也想到这里来避雨?不,不对……”赫贤一猜测,却又自己否定了,“那样的话,总不会在你开门之前就跑掉。算了,或许是其它什么声音被我们听错了也说不定。”

  三个大男人沉默了一会儿,龙晓薇瓶子里的水还是有些热,不宜立即服下。许是这样的尴尬不太符合赫贤一的性格,他又挑起了话题:

  “对了,可能是我多嘴,你跟你太太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嗯?”

  “对啊,我也发现了。”甄和接口道,“你们俩称呼对方都是直呼名字,说话的语气也总觉得有点儿疏离,太客气了。不像是老公老婆那样,倒好像是一般朋友。”

  夜深苦笑一声:“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之间,唉,也有各种各样的状况吧……赫医生你呢,你跟你对象是怎么相处的?”他迅速转移了话题。

  “我还是单身呢。”赫贤一也知趣地没有追问,“医生这行累得要死,往往很难空出谈恋爱的时间。哪怕是休息,也会遇到患者出紧急状况,一个FirstCall就把你叫去,连抱怨的工夫都没有。而且不光是身体,心理上的压力更大,说是麻烦缠身也不为过。”

  “医患关系之类的?”夜深理解地点点头,“近年来经常会见到这类报导。”

  “是,这方面总是难说谁对谁错,我没法替这个行业辩解。毕竟领域大了,害群之马总是有的,乱开药乱收费这类现象也是屡见不鲜。托这帮混蛋的福,我们真心实意给患者提些建议,却总是被他们怀疑。之前我的同行就遇到过,有个患者肚子疼,他诊断过后让去做个彩超,结果被患者骂他黑心坑钱,当天晚上那家伙又被救护车给送进来了,内脏破裂出血。”

  “信任和理解这种事,往往说出来比做起来容易。”夜深说。

  “毕竟嘛,人们只能看到他们愿意看到的。”赫贤一摊手,烛火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温暖的弧线。

  夜深的视线追随着那道光芒的轨迹,他的心脏忽然漏跳了半拍。赫贤一这句话在他的脑中回响着……这句话,他以前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听过?

  宛如某扇尘封之门被轻轻叩响,夜深轻声重复一遍:

  “人们只能看到他们愿意看到的。”

  “《我是谁:没有绝对安全的系统》,是这部电影里面的。”赫贤一解释道。

  不,不是,这部电影夜深并没看过,绝不是从那里听到的。他苦思冥想着,却没能理出个头绪。

  是在哪里听到的?听谁说的?

  夜深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就像记忆的照片被人用裁刀撕去了一块,而这句话,便如同撕裂边缘的锯齿一般横亘在那里。如果不是它突然冒出来,他还以为那张相片是完美无缺的。

  可是……缺少的那一块究竟是什么?他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赫贤一并未注意到夜深的异状,他继续说道:“这种事情我也遇到过,而且就在几个月之前。有个病人家属扬言说要砍死我,甚至一度冲到医院里来闹事,还好那天我休息在家,不然恐怕真有麻烦了。”

  “哦?”夜深随口应着,他还在思索着那句话。

  “他的妻子,死在了我的手术台上。”赫贤一发出沉重的叹息声,“我没法解释什么,就算说再多句‘我已经尽力了’,对于失去了爱人的他而言,那都只是些虚伪的狡辩而已。他想要复仇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只是我甚至根本不记得他的样貌,只记得他是个左撇子,因为手术结束后我几乎不敢抬头面对他,不得不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他签字的手上。”

  说到这里,赫贤一下意识摸了摸持着蜡烛的右臂。借着烛光,夜深看到那里有一处深深的伤痕,活像是被什么生物尖锐的爪子所撕裂的。

  但没有等他发问,龙晓涟的声音突然响起:“喂,我说,药冲好了没?你们聊天聊得还挺起劲儿是不是?”

  看来谈话就到此结束了,夜深几人跟着她走向小佟语歇息的房间。

  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的身后,有一双凶狠的眼睛,带着充满杀意的目光恶毒地注视着他们的背影。


第四节 血夜前奏

  云陶生躺在一张硬实的木板床上,手机发出阴惨惨的光,电池符号中的阴影部分只剩下不足百分之二十。他嫌麻烦似的叹了口气,把它装回到口袋里。

  交往五年的女友毫无征兆地突然劈腿,而对方正是他们印染厂老板的儿子。自己怎么就这么冲动呢?明明只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哪怕被当成工友们的笑柄,至少还能保住个饭碗。为什么要去闹事呢?还托朋友找了几个街头混混,夹上个大鼻环假装是个狠茬子……没想到人家二话不说直接报警。这一来可好得很,丢了工作不说,还有一大笔钱要赔。他双手抱头,有种想要流泪的酸楚。

  自己明明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评判,用来形容云陶生的词都应该是“勤恳”、“朴实”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