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雾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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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左眼下的那颗泪痣微红,好像连它也会扮可怜。
  全身上下只有那张脸现在还能看得过去。岑桑皱眉在心里评价,同时在今日的倒霉事项上增加一条:傅戌时。
  倒霉男人。
  岑桑拧了拧眉,撑伞走到青石台阶上,也不管陷入浅睡状态的傅戌时,利落按密码锁开门。
  木门后撤,傅戌时失去倚靠重心后倒,他一下惊醒,睁开一双漆黑深邃的眼,抬眸看向岑桑。
  傅戌时有一双很具攻击性的凌厉双眼――尽管这双眼在岑桑面前总是笑着的,但此刻他刚惊醒,眼底气势排山倒海向岑桑涌来。
  不过这种气势在岑桑面前不顶用。
  她垂眼看他,眼睫都没多颤一下,细框镜片沾了点水渍,该显温柔的杏眼和往常一样漠然。
  傅戌时撩起一个笑脸,“岑……”
  连名字都不等叫完。
  这位和傅戌时相识十多年的好友左手“啪”一声利落收伞,右手“咚”一声将门关上。
  哦,收伞时的水珠还溅到了傅戌时身上。
  “……”
  傅戌时早习惯岑桑的脾性,抹掉鼻梁上的水珠,像上岸后的落水狗略甩衣领上的雨水,伸手按门铃。
  “叮咚叮咚。”
  无人应答。
  “叮咚叮咚叮咚。”
  无人应答。
  “叮咚叮咚叮叮咚咚。”
  傅戌时锲而不舍地按门铃,长按短按门铃就差奏一首《哥德堡变奏曲》,甚至还有点兴致随着伴奏哼两句的时候,岑桑一脸不耐地开了门。
  “干嘛?”岑桑双手环胸,掀眼皮抬眼看他。
  门一开傅戌时就及时将手脚挤进屋内,仗着男性比女性力气大的优势不请自来往屋内走。
  傅戌时边走边说:“被家里赶出来了,来你家躲躲。”
  岑桑在心里骂他一百遍,左手关了门,右手则把准备好的浴巾丢了傅戌时一脑袋。
  她语气不善地开口,“回来换鞋,别把身上的水滴我地板上,一会你把地拖了。”
  “遵命,岑桑小姐。”
  傅戌时进岑桑家比进自己家还熟稔,拖着长长的尾音喊她“岑桑小姐”,轻车熟路地到玄关处换了双拖鞋。
  他换鞋时略低眉,注意到他的小狗拖鞋被人穿过:毛发的顺序是反的,左脚边边上有块很小的咖啡渍。
  傅大少爷登对自己的小狗拖鞋产生些占有欲和独占情绪,像是谁动了他爱吃的甜点和拼好的乐高。
  他拖着灰色的小狗拖鞋走到厨房门口,尾音下垂,开口问岑桑:“有人穿过我的拖鞋?”
  “哦,我前男友。”
  岑桑在厨房煮姜茶,她把长发用鲨鱼夹挽起,露出温婉流畅的下颌线。
  天然气灶的蓝色火苗跳动,映烤着搪瓷锅的底部,岑桑用筷子在锅底搅拌,垂眼看跳动的火苗,头也不抬地补充道,“而且,什么叫你的拖鞋,这里是我家。”
  “我买的拖鞋,还不是我的?”
  岑桑提醒他,“那是你给我和我前男友买的情侣礼物。”
  傅戌时也提醒岑桑,“前前前男友。”
  岑桑没答话,长睫半敛,看起来兴致不高。
  傅戌时也就不提这茬,只对岑桑存在感很低的前男友起了点好奇,他问:“你前男友,是那个隔壁律所的partner?他来你家住过?”
  岑桑肯定他的前半个问句,否定后半个问句,“上次我发烧在家,他来送过药。”
  傅戌时拧眉,“你什么时候发烧在家,怎么不喊我过来?”
  “不记得了。”岑桑懒洋洋地回应,侧目看了眼他,杏眼无波无澜,“也许你出差那会。”
  傅戌时“哦”了声,又说:“那你下次给我的特助打电话,你知道电话的。”
  岑桑应了声,没放心上。
  傅戌时倚在门口,他在岑桑面前总是很多话,落水狗的他还得寸进尺地询问:“姜茶什么时候能煮好?”
  岑桑白傅戌时一眼,“你还吆喝上了。”
  她侧头,傅戌时整个人还是湿漉漉的,水珠滴滴答答往下坠。岑桑皱了皱鼻子,“傅大少爷,你是要我请你去浴室洗个热水澡吗?”
  傅戌时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黏糊糊地湿着,他后知后觉地“哦”了声,拖着小狗拖鞋走之前,还不忘可怜巴巴地丢下一句,“姜茶给我留一口哈,咱俩好歹多年好友!”
  “知道了,一口也不会给你留。”
  岑桑散散应声,视线在傅戌时待过地带的水渍上停顿一瞬,又去看天然气灶跳动的火苗。
  -一个热水澡足以熨帖被雨水和烦恼濡湿的身体,岑桑买着备用的沐浴露有傅戌时很喜欢的木松香――当然,如果沐浴露不是女款的他会更高兴。
  但好像也没有那么高兴。
  傅戌时下楼回客厅,他换下被雨打败的衣裳,只在下身处堪堪围了条浴巾,上半身流畅的肌肉线条在灯盏下显出几分暧昧的张力。他洗了头但没吹干,水珠从发丝垂落,淌过他的胸膛和腹部,再一路悄声滚进浴巾深处。
  他走出浴室前,确认了一下自己的人鱼线和八块腹肌还在线――毕竟岑桑那个女人实在有些毒舌,在他因工作失意喝醉酒的第二天,岑桑见到傅戌时略有些浮肿的脸,第一句话不是安慰不是询问“你还好吧”,而是淡淡盯了他几秒,随后亲切问候他“中年发福要不得”。
  见鬼,他才二十七怎么就中年发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