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上空留马行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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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戴绪绝大部分的时间也是在沉默地自己刷题当学霸,好像考个年级前几只是个日常的任务,他只是来工作的,和旁人不用培养没必要的交情。
  可是骆盛朝错了,戴绪聪明淡漠的外表之下,其实藏着一颗小动物一样纯粹柔软的内心。
  他实在太好泡了,白瞎长了那么高级的一张脸。
  打开戴绪心门的钥匙,仅仅是一份食堂十块钱就能买到的盒饭。
  那日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等到同学们基本都出了教室,骆盛朝起身准备去吃午饭,却发现自己这位同桌好像不太对劲。戴绪没有像往常一样稳稳当当面无表情地刷题,而是埋着头趴在桌子上,背部肉眼可见地上下伏动着。紧接着空气中响起了他急促的呼吸声,那声音像是一口气还没倒上来就被迫急着去喘下一口,光是听着就让人胸口滞闷,骆盛朝长这么大没遇到过这种事,手脚“唰”一下凉了个透,身体一绊就扑到了戴绪身边,这才发现后者并非自主趴在了桌上,他的手臂以一种无力且别扭的方式夹在胸口和桌沿之间,倒像是倒在了桌子上却没办法将自己撑起来,脆弱得让人心惊。
  骆盛朝不敢碰他,刚要开口就听到戴绪在濒死般的气促间挣扎着吐出了几个字:“扶我……起来。”
  骆盛朝赶紧搂着他的肩膀和胳膊将人扶了起来,没想到却摸了一手的冷汗,那些汗像是止不住的血一样从少年身上汩汩地冒,把里头的短袖校服浸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戴绪直起了上身后好像呼吸平稳了一点,但还是坐不住,摇摇晃晃地往骆盛朝身上倒,他双手根本没有力气,却还是一手抓着胸口,另只手颤抖着去扶桌子,想把自己撑住。他失败了,随后虚弱地、断断续续地跟骆盛朝道歉。
  骆盛朝平生第一次感到心疼到简直像是快碎了是什么感受,一边抱着他一边摇头:“戴绪……戴绪,你怎么了?我该怎么办?”
  戴绪半架着眼睑,被冷汗糊满了的脸苍白难看,嘴唇颜色也尽是紫绀,声如蚊呐:“药,桌斗。”
  骆盛朝赶紧在他桌斗里找药,他以为戴绪这种喘不上来气的症状会是哮喘,下意识按着喷雾的形状去摸,却没想到戴绪的抽屉里除了书本卷子以外,只有一个突兀的针筒。
  “注射器?!”骆盛朝被吓了一跳,一方面觉得哪怕戴绪是有钱人家儿子,学校也不能把玩得太嗨的人放进来吧,一方面又怕自己动作慢了让戴绪症状更严重,赶紧把注射器拆了出来。
  注射器里面已经装好了药,戴绪仍像涸泉之鱼一般粗喘着,甚至顾不上给骆盛朝一个眼神,接过注射器后便竭尽浑身的力气给自己静脉推了一针西地兰。骆盛朝一时不敢说话,只能任由戴绪在自己怀里颤抖着将药剂推完,他脱了力,注射器顺着他湿冷的指尖滑落,摔碎在了地上。
  所幸这药性强力,静脉注射起效也很快,戴绪靠在骆盛朝身上缓了一会儿便撑起了身子,拖着如灌千斤的手臂擦了擦下巴尖挂着的冷汗。一旁的骆盛朝赶紧取下他椅背上的外套给他披上,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惊恐交加的复杂神情上。
  戴绪似乎也从方才的缺氧中渐渐清醒过来,注意到了身边人的情绪,开口解释道:“先天性的……急性心衰。”他的嗓音因为方才的喘息而被磨得沙哑不堪,骆盛朝听得心里一紧,指尖都泛起疼痛来。
  戴绪继续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骆盛朝更愧疚了,献出了自己午休用的枕头让戴绪垫在身后。
  “你靠一会儿吧……我去给你倒点热水。”
  戴绪没敢勉强自己托大,也不想连累骆盛朝,依言点了点头。骆盛朝二话不说又把自己身上的校服外套也脱了下来盖在了戴绪腰腹以下,身上顿时只剩了件短袖。
  高三开学早,这会儿正是金秋九月,戴绪意识昏沉着也怕骆盛朝着凉,下意识拽了拽骆盛朝的衣角。
  这样轻轻的一拽,骆盛朝却觉得像是被幼狮的爪子勾了一下,心里又酸又痒,像是再度经历了一遭看到戴绪第一眼时的心动。
  骆盛朝把少年的手攥进手里,那时候戴绪还没有他高,两人手掌也一般大,这样紧紧握在一起时感觉非常契合,好像本该如此。戴绪莫名就弯了眼角眉梢,那道空虚的心门静静地为骆盛朝打开了一线缝隙。
  骆盛朝就这样握了他的手一会儿,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随后骆盛朝将戴绪的胳膊塞回衣服里,起身去给他打了杯温水。他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高三首位违禁品手机,但屏幕已经锁上了,看起来并不是用来娱乐的。他坐过来,轻手轻脚地扶着戴绪给他喂了些温水,对轻声道谢的戴绪摇了摇头。
  十分钟之后,当年班里和骆盛朝关系最为要好的同学悄悄地打开了教室的后门,溜进来送了两份盒饭。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给你点了最普通的份儿饭。”骆盛朝把盒饭打开,可能是他特意叮嘱过,同学给他们打的都是些清淡少油的菜品,“你吃点吧,别饿着肚子。”
  说来也是可笑,戴绪身为军火老板唯一的儿子,从小有人教他礼仪规范,有人替他设计穿着,有人在他犯病时帮他注射药物……但真的从来没有人给他送过饭。在戴家,学习是义务,睡觉是义务,吃饭自然也是义务,没有人会特地去关心你是否很好地履行自己该负的责任。
  于是他不在乎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