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上空留马行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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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来得突如其来,整个人如同被人强力冲撞了胸膛迅速佝偻了起来,他的双腿似乎有些发软,上半身前倾的同时便开始无法自控地颤抖下滑,骆盛朝还没能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下意识向前冲了过去将戴绪抱在了怀里,这一抱才感觉出在这仲春时节还穿着厚重风衣的男人究竟是有多瘦削。
  他把戴绪扶回沙发上,动作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他看着戴绪原本苍白的脸庞此刻憋得发红,嘴唇也泛起曾经熟悉的紫绀色,不住皱起眉来。
  怎么感觉他的身体比以前更差了?
  “药呢?戴绪,我问你药放哪里了?”
  戴绪没有回答他,拼尽全力紧紧捂着口鼻闷闷地咳,咳着咳着还忍不住干呕了几下,但像是怕骆盛朝嫌弃似的,痛苦得浑身肌肉都变得僵硬颤抖却仍不肯放下捂着嘴的手。骆盛朝急了,一手毫不客气地在他身上四处摸索,一手狠狠用力将他的手从嘴上拽了下来。
  戴绪当然没吐出什么,手掌里干干净净,他只是下意识遮掩着,半闭的眼睛空洞无神。手被骆盛朝扯下来的那一瞬间他的口鼻接触到了新鲜空气,猛地发出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吸气声,浑身又是一阵战栗,脱力了一般松弛下来,被骆盛朝碰过的那只手颤抖得更是厉害。
  骆盛朝赶紧帮他舒展开身体,蹲下身来熟练地抬手想给他按摩胸口,却没想到他刚刚碰到戴绪的皮肤,那人就发出了一声忍痛的闷哼声。
  骆盛朝吓了一跳,登时也忘了两人之间风花雪月的伤愁,连忙问他:“你怎么了?哪儿疼?”
  戴绪无法形容自己确切是哪里疼,只觉得浑身的每一寸骨血和肌肉都泛着疼痛,这种疼痛往往持续一阵就会过去,只要不被人触碰就不会愈演愈烈。他想要安慰蹲在身边的骆盛朝,张开嘴却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语言功能,费尽心力地想了半天,才在喘息间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一句道歉,一如当年骆盛朝第一次目睹他犯病时。
  所幸这次戴绪的心脏只是犯了次简单的心悸,就算没有吃药没一会儿也渐渐平复了下来,骆盛朝直到见到他嘴唇上的紫色褪去才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时紧紧抓住了他,慌忙甩开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他挪开眼睛,正好看到戴绪颈后的头发在方才的挣扎中滑到了肩前。是很长的一缕头发,骆盛朝粗略一扫估计长得能盖到背部,只是戴绪将头发尽数压在了衣服之下,好像并不希望人们看到。
  这太怪异了。戴绪虽然长得好看,却一直都不喜欢中性的元素。他出身富人门第,从小接受了不少礼仪素质的训练和熏陶,但可能是因为戴家一直做的是军火生意,他打心里更加向往和心上男性本源的凶悍和粗犷。在一起的那两年戴绪在校服外套里穿着的从来是色调冷硬沉稳的服装,他们去游乐园的时候,骆盛朝甚至见过他打枪的模样。
  戴绪枪法很好,而且他虽然清瘦,身体骨骼形状却很好,那副宽肩架起玩具步枪的时候,看起来别提有多雄姿英发了。
  如今怎么……就留起了长发?
  戴绪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来进行旁逸斜出的思考,他向来不擅长麻烦别人,刚刚从混乱迷茫的思绪和难捱不堪的病痛中挣扎出来,便先拉了拉骆盛朝的手臂,不愿他再那样委屈地蹲跪一秒。他的动作很轻,没有什么力气,可骆盛朝还是忍不住跟着他的动作站起了身,就那样俯视着戴绪,看着他抬手抹去了额头上的冷汗。
  戴绪似乎已经找回了正常的与人交流的能力,眼瞳缓慢地转了转,终于理解出了骆盛朝方才那么长一串话中含带的所有恨意和顾虑。
  “我不是……找安慰。”他一字一顿说得艰难而沙哑,“我是真的希望你好,如果你感觉好受点了,我才能……”
  他说着,抬起头看向背着咖啡吧黄色灯光的骆盛朝,眼尾上挑的弧度让他的眼睛像是注了水一般柔软莹润。骆盛朝的手腕感觉到了他掌心的湿冷,脸上却感受到了他眼神的温热,那已经不复炽烈的目光依旧为他小心翼翼地晃着烛光。
  “有追回你的机会。”
  戴绪话音未落,骆盛朝脸上的表情已经在瞬间回归了冻结,他脑子“轰”地一热,猛地抬手甩开了手腕上那只无力的手掌。
  “你做梦。”骆盛朝像是惊弓之鸟向后退了两步,远离戴绪抬手能够到的范围。这一瞬间他终于给戴绪如今的卑微怯懦找到了借口,当戴绪的一切异常都变成了有所图谋,那些担忧和不安就不必再困扰着他。
  “咱俩没可能了,三年前你已经做出选择了。”骆盛朝沉声说着,语气里甚至放心地添了些报复的快感,“戴绪,你当时也成年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不要再任性了。”
  不要再任性了。骆盛朝说出口才觉得这句话说得不够准确,毕竟戴绪从来未曾任性过。高中大学那会儿戴绪沉稳又温和,现如今更加安静,他怎么就能说出那个“再”字呢?
  可是话已出口,就像是已经发生过的事,都无法抹去了。
  戴绪好像对这个结果并不太意外,他坐在松软沙发里像是陷入了泥淖,眼睫缓缓垂落下去,似阴云遮盖住了如水的几颗稀疏星斗。他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自己那只触摸过骆盛朝手腕的手静静地发呆。
  两个人一站一坐,半晌没有说话,骆盛朝渐渐地也对这种你来我往的过程感到了些许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