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无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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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羽的祖父项燕,还是叔父
  项梁,皆是死于对秦的战役中。
  只要项羽不是个吃斋念经的修佛性子,那必然是对秦王血脉怀有不世之仇――将心比
  心,他且对断了自己舍下脸面所求的最后那条生路的刘备恨之入骨,何况是这份累祖复年的罪孽?
  韩郎中微微点头,
  便不再多问,干脆地转了身,当真朝着项羽所在的军帐走去。
  若此人只是无知狂妄,项将军多半不会让他活着出来,
  自将付出惨重代价。
  自己刚刚那番话是好言难劝要死鬼,充其量被余怒殃及,之后吃些训斥。
  ――若此人真有成
  算,将他领到项将军跟前,便更无错了。
  而在他眼中,单是这份敢直接求见盛怒中项将军的勇气,已当得起‘可嘉’
  二字。
  范增的军帐距项羽的并不远,在沉默中,二人很快来到帐前。
  韩郎中这回亲自入内通报,进去前是面无表
  情,出来时仍是面无表情,只冲吕布轻轻点头:“进去罢。”
  吕布大大方方地颔首,正要入内,忽想起一直未问对方
  名姓。
  一会儿倘若顺利的话,保不准要一道共事好一阵子,于是顺口问道:“多谢郎中,不知某可否请教郎中名姓?
  ”
  韩郎中显然也想到日后许是同僚这点,尽力在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在下为项将军之执戟郎中,韩信也。”
  话音刚落,他已颔首一礼,先行转身离去。
  ――殊不知吕布先是双目呆滞,后微微张大了嘴,惊异万分,差点没
  爆出句‘他娘的’。
  他如何猜得到,这顶着一脸灰扑扑的倒霉丧气的闷葫芦,竟就是史书里大书特书的无双国士!
  不愧是西楚霸王帐下,卧虎藏龙,随随便便都能撞着个了不得的人物。
  吕布砸了咂舌。
  他好歹曾做过一势之主
  的狠人:上至太师前秦王、下至兵将都由他亲手斩过,这会儿更是惦记着取那汉高祖刘邦的脑袋。因而在始料未及所带来
  的惊诧过后,他很快便回了神。
  大步流星入帐时,却还忍不住想起自己一介布衣,纵有一身高强武艺,却需靠舍下颜
  面、认了俩义父才得以出人头地的艰难往事。
  换在项羽这,则是名臣名将主动送上门来。
  ――如此强烈对比,不
  免心酸。
  帐中灯火亮堂,静坐一人,手中持樽。
  樽半满,水液微微摇曳,似在沉吟什么。
  此人其身高至少在
  九尺开外,端正坐着,也高得醒目。他未着战甲,而是一身黑色锦袍,中衣亦为黑色,上以金线绣展翅大鹏。腰扎犀牛宝
  带,配金勾玉内嵌八宝,足踏乌云豹虎头战靴,鱼皮鞘藏龙渊剑。
  即便人静静坐着,未发一言,一身利落装束也丝毫
  不掩他那宽肩蜂腰、板肋虬筋。
  ――好威武的大丈夫!
  楚营中能有如此形容气质、摄人威仪者,非那位史书上赫
  赫有名的西楚霸王莫属。
  吕布一边徐徐走近,一边将目光缓缓上移几寸。
  项羽的面皮被经年日晒得似麦色,被烛
  光照得透亮。细看面皮几眼,最惹人注目的不是饱满前额、或是锐利眉峰,亦非那英挺的鹰钩鼻、冷抿薄唇,而是那双神
  异的乌色重瞳。
  尽管是生平头回见‘重瞳子’是何模样,于男子外貌并不甚在意的吕布也只看了一眼,就淡定移开了
  目光。
  他不通以华词相褒,在看清项羽样貌后,唯一的感叹便是:此人不仅生得高壮,模样也怪俊的。
  ――想当
  年,他也不逊。
  吕布心生骄傲,不由自主地将胸膛更往前挺了挺。
  不过最让他意动的,还属项羽在帐中召见一名
  自称来投的生人时、竟连护卫都不留一名这点。
  如此行事,显然是对自身武艺极具信心,丝毫不惧他包藏祸心,有意
  行刺。
  吕布唇角傲然上扬。
  ――哈,想老子当年,不也是如此潇洒?
  见从他走到中间的这一小段路程,一直
  近乎无礼地端详自己,项羽竟也未动怒,只坦坦荡荡,任他端详。
  他自幼便心气高,要学那万人敌的本事,长成后也
  是武艺极高,军中无人可与他比肩者,哪怕是最得他青眼的龙且、英布与钟离t,也全然算不上他的对手。
  然而他从
  来是惜帅才,爱将士的。
  吕布瞧着年纪轻轻,却器宇轩昂,丰神俊朗,举手抬足间都明显是个颇有本事的练家子,当
  即得了他的欣赏。
  吕布俯身行礼,自报姓名后,越看越满意的项羽已基本定了留用之心。
  布衣无字,王侯无字,
  有字者,多为士人。
  旧战国王公贵族中吕姓不多,但也不算稀少,只不知是哪家的了。
  他微微颔首,示意吕布坐
  下,旋即客气问道:“壮士为何而来?”
  他嗓音偏低沉,厚重有力,直贯入耳。
  “在下与那汉营刘邦有不共戴天
  之仇,”吕布忍住想那无端发痒的掏耳朵的冲动,坐下之后,不卑不亢地来了个开门见山:“然仅凭在下孤身一人,难以
  报仇雪恨,因此愿为项将军鞍前马后,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