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匠的狂欢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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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人什么都不等,他们抓住蜘蛛的毒牙,立刻跳起舞来。这种治疗方法已经成为一个传奇,包括舞蹈本身,还有塔兰图拉,由于民间秘方的疗效,所有这一切都演变成了一个传奇。



挂在面包房外面的塔兰图拉是吉安尼·特里莫托亲手制作的招牌。当年遇见卢伊吉的父亲厄内斯托·巴切莱蒂的那一刻,他快要饿死了。



当时厄内斯托正躺在床上,做着一个艳梦,他妻子已经离世了。他把手伸到枕头下面,塔兰图拉咬了他一口,把他疼醒了。



因为无处过夜,年轻的吉安尼就睡在附近树下的一个窝棚里。当他听到厄内斯托·巴切莱蒂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时,无法确定那是悲惨的呼叫声,还是一个单人的狂欢派对。精通民谣的巴切莱蒂先生知道只有立刻开始跳舞才能救自己一命,但卧室太小,热流已在他体内散开,感觉就像是在用手喝威士忌,饱含塔兰图拉毒液的威士忌需要空间。他冲到楼下的厨房,虽然空间还不够大,但他已经一边踢开挡道的椅子,一边跳起舞来,塔兰图拉的毒牙已把那玩意注入了他的血液,根本无法用嘴把毒汁吸出来,只能通过汗水才能把那个狗日的亲吻排出体外。多厉害的一副毒牙啊。



肚子饿得扁扁的吉安尼·特里莫托第一次见到厄内斯托·巴切莱蒂时,这个被咬的男人正一头冲出大门,当街跳起舞来,那是一支跳疯了的塔兰泰拉舞。



吉安尼·特里莫托看着卢伊吉的父亲纵情狂舞,情不自禁地加入了进去,为巴切莱蒂的性命跳起舞来。他们手拉着手,十指相扣,世界在两人的旋转里模糊了。他们当时就知道这辈子也不会忘记对方的嘴脸和目光,更忘不了他们嘴里发出的疯狂尖叫。



他们不停地旋转,头、脖子和被咬的手臂都在疯狂地舞动,在街上来来回回地跳着塔兰泰拉,奔跑着,用手击打着后背,哪怕一丝力气都没有了也不敢有一刻的停歇。



远处的天空露出了晨曦,两人摔倒时屁股先着地,跌倒后还在不停地大笑着。他们跌进一条长满荆棘的沟里,荆棘上全是灰,虽然他们跳了一整夜的舞,相互间却没有说过一句话。



厄内斯托·巴切莱蒂精疲力竭,但他不再觉得自己是个行将就木的人了,死神虽然还没有离开,但已不再站在旁边俯视他了。骨瘦如柴的男孩率先掉进沟里,厄尼心里涌起一股爱意和感恩之情,他想知道这个男孩是谁。他俩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周围的世界还在旋转,但已经没那么快了,星星似乎也都已固定住了,他们的喘息也缓和了下来,心脏也不再像一条为了让美妙的鱼鳞与天光交汇而试图跃出水面的鱼那样跳个不停。他们躺在那里,平静了下来。



厄尼坐起身来,干咳两声,往草丛里吐了口痰,又躺下了。他肯定又睡着了,因为他接下来感觉到的是照在脸上的烈日,一只苍蝇在他的鼻尖上嗡嗡地飞着,弄醒了他。



还饿着肚子的男孩坐在一边,像吮吸吸管一样吮吸着一片草叶,想把里面的液体吸出来。随后他嚼了嚼叶子,品尝着叶子的甘甜,像是在吃一根胡萝卜。



他又揪下一片草叶,慢慢品尝着,当他揪下第三片草叶时,厄内斯托·巴切莱蒂站起身来说:该去吃点儿面包了!



坐在木餐桌对面的这个男孩看上去怪怪的。他瘦得脸都透明了,看上去就像死神本人,是死神比较安宁的一面。一个长着死神面孔的人让你感到震惊。得把他喂饱,厄尼心想。他不确定自己这辈子有没有见过看上去如此饥饿的人。年轻人一声不吭,他也几乎没说一句话。



他把面包、橄榄、奶酪和苹果放在桌上,等着水壶里的水开,好冲咖啡。他感到一阵强烈的饥饿,外加一些难以用语言表达的情感。



眼下他最关心的是早餐。坐在椅子上的男孩显得极其的不自在,他们在山坡上的泥潭里跋涉和掉进沟里时他的那种无拘无束不见了。那时他就像待在自己家里一样,而现在却像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水壶发出尖叫,厄尼拖着步子走到炉子跟前,拎起壶嘴锃亮的水壶,把开水倒进咖啡壶里。



男孩显得很僵硬,好像一到早晨他的骨头就变硬了。来块面包,厄尼说。



男孩看着厄内斯托,舔了舔嘴唇,拿起一个面包卷,捧在手里。他放下面包,用手挠着自己的胳膊,然后把面包举到鼻子跟前闻了闻。



男孩的这番动作引发了厄尼的好奇。他拿起一块面包,用手掰开,往嘴里塞了一小块。咀嚼的感觉真好。他发现自己的同伴还是没有吃面包,而是坐在那里盯着他看,看着这个大块头咀嚼。他感到一阵疲乏。



这个骨瘦如柴的男孩和他那双瘦骨伶仃的手。他觉得自己几乎能透过男孩的皮肤看到里面的骨头。这个男孩如此苍白消瘦,厄尼纳闷昨晚在跳那个救命舞蹈的时候,他的力气是从哪儿来的。



就这么定了:他要收留这个男孩,喂胖他,这棵幼苗需要养分。这不是他做出的唯一决定。在跳舞、睡去和醒来之间,一个想法形成了,在面对死神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他将成为一个面包匠,而这个骨瘦如柴的男孩将是他第一个(同时也是最后一个)徒弟。万岁,“塔兰图拉”诞生了。



一位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