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薰世家的仵作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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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里流淌着清甜的木樨香,是个登高赏桂的好去处。
  青松书院就在上面了。阿弟,你会在何处?
  景似提裙的手紧了紧。
  越靠近书院,她越害怕。
  每每念及十年前家族发生的灭门惨案,景似的心就如万箭穿梭。
  景似原本生于江南云洲县的制香世家,天生嗅觉灵敏,制香天赋出众,却在六岁那年,家族卷入一场宫变,长明宫之乱,致使满门被灭。
  幸亏双生子弟弟景珩远在青松书院求学,免去了这一劫难。
  景似则在大火中与长姐景华失散,幸得奶娘景桃妈妈冒死相救,认作女儿。
  景桃妈妈的丈夫是名仵作,景似便决意跟他学习。
  那会儿景桃妈妈一力劝道:“景似,你可想好了,你这双手一旦验了尸……”
  “娘,我想得很清楚。”
  当年,来抄家的人说是奉了圣旨,但景似记得特别清楚,皇上在宫变中身受重伤,难道他病中惊坐起,特意拟旨来抄远在江南的景家吗?
  那她景家何德何能扰皇上这般记挂?
  更重要的是抄家流程也不对,没有入狱,没有下死牢,没有上刑台,直接杀人放火抢夺物品,与土匪何异?
  家族的案子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无论如何,景似哪怕拼了这条命也要去那盛安城走上一遭,为家族讨个公道!
  她脚步坚定,跨过长了青苔的石阶。
  大约申时初,景似和春儿终于望见青松书院的山门了,以灰白的大理石铸造,顶端写着四个笔锋遒劲的大字:青松书院。
  山门口有人在说话。
  景似走近认出,那穿天青衣裳,手摇折扇的男子正是上午在客栈见过的花月。
  他怎会在此?
  景似目不斜视,向书院鬓角生银丝的夫子道:“小女子来自云洲县,想向夫子打听个人,还请夫子行个方便。”
  “无妨,你且说说你要寻的是何人。”
  景似眼睫微颤,隐去眸底的忐忑,“夫子是否记得十年前,书院启蒙堂有个名唤景珩的学生在此求学?”
  “景珩……”夫子捋着胡须,琢磨了半天才摇摇头,“时日久远,老夫一时记不起,须得回去翻翻藏书阁的名册才是。”
  景似恳请道:“景珩是小女子的胞弟,于十年前失踪。求夫子看在小女子寻亲不易的份上帮忙细查一番,小女子先行谢过了。”
  言毕,景似深深地福了一礼。
  夫子好说话道:“小事,不过查找名册需耗费不少功夫,姑娘不若明日再来。”
  明日……
  景似望着西斜的太阳,暗道是自己太着急了,以至于没算时辰。这会儿下山怕是还没走完下山路天就得暗。
  可……也只好如此了。
  景似刚要说应下,花月出声道:“夫子,日头西斜,天色一暗山路不好走,何况她们两个弱女子?正好我今夜也要叨扰在此,书院多收留两人又有何妨?不如行个方便。”
  “女子之身,怕是……”夫子略感为难。
  花月再道:“书院清名远播,乃天下学子向往之地,总不能连弱女子都保护不了。”
  夫子自嘲地摇摇头,“早担不起这般称赞了。如今的书院哪番光景,公子岂会不知?两位且随我来。”
  进书院前,花月望了眼头顶“青松书院”四个大字,惋惜之情一闪而逝。
  曾经的青松书院自然是清名远播,也正因为如此,许多权贵把家中子弟送来镀金,少不得出几个纨绔。
  “方才多谢公子出言相助。”景似停下来,朝花月福礼道谢。
  “小事一桩,姑娘无需多礼。”
  花月客气一句就往东厢房去了。
  书院的人给景似安排了西边一处环境清幽的厢房。
  景似推开窗,正对着夕阳下山,一轮落日挂于枝梢,撒了满院子的金黄,伴随不远处的朗朗读书声,倦鸟归巢,一派祥和安宁。
  她迎着黄昏,收整宝瓶里的桂花,染了两袖的清香。
  “姑娘,书院的人送了晚膳过来,快用些吧。”
  景似回身招呼春儿:“春儿,你也坐下吃。”
  春儿大大方方坐下,“姑娘,你对奴婢真好。”
  “傻瓜。”景似笑道,“这些年你跟着我吃苦受累,与尸体打交道,该是我对不住你。”
  这下春儿急了,“姑娘千万别这么说。当年南方闹水患,如果没有姑娘奴婢早饿死了。这些年姑娘给奴婢吃给奴婢穿,奴婢就是做牛做马都开心。”
  也是水患的原因,当年难民流窜,四处哀鸿遍野,十分危险,景似没能来青松书院找阿弟。
  等水患过去,爹的腿脚不慎摔伤,平常做事不影响,赶路却不行。景似自己又年幼,加上没有盘缠,无法一个人远行。
  说着说着,春儿眼睛红了。
  景似哪舍得她落泪?笑着哄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便是,我只是感慨那个瘦得跟猴子一样的小姑娘转眼这么大了。春儿,若你哪天瞧中谁家的好儿郎记得告诉姑娘,姑娘一定风风光光送你出嫁。”
  春儿破涕为笑,“姑娘又打趣奴婢。奴婢才要亲眼看着姑娘出嫁呢。”
  景似不语,她其实早做好了终身不嫁的准备。
  不,或许她活不长久也未可知。
  入夜,景似翻来覆去睡不着,真想立刻冲进藏书阁,可到底不妥,不能妨碍别人休息。
  直到后半夜她才浅浅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