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隐梦

分类: qsxs

从书架移除

  云渡缘不为所动,眼风一转便与他相视:“世间有权欲,佛度世间事,此之亦佛门弟子分内之事。”
  苏雾闻言头大如斗,摇头叹道:“得,您是圣僧舍身度世,佛祖欠您可成?”
  云渡缘收了目光,啼笑皆非,眉梢眼角风华遗世。
  苏雾抬眼亦是一笑,心底却暗生疑窦,云渡缘显然异于佛门信徒,他的疏达通透,隽华雅贵并非梵音暮钟所能掩抑的。
  “和局罢。”苏雾丢了手中辗转多时的白子,自顾的收了残局。
  云渡缘无奈一笑,哪有人杀性正酣时叫停,不给人说话的机会便打乱棋局,他拂了棋子皆推向对面,悠然看着那珠圆玉润的双色玲珑子被一一归置,恍然不觉那眉眼神情早已着了魔,笑意氤氲宠纵。
  苏雾抬眸间神色微冷,一颤之间竟失手摔了最后一子,那般目光,像极了多少年前那碧心湖底的一簇火,灼灼燃烧,生生不息,叫人那般无所适从,这么些年,无亲无故,无牵无挂,这猝不及防间的珍重止不住又撕开了那血污狰狞的回忆,父亲……我总是提醒自己不可以忘记,终有一日!终有那一日,破城克土,血债血偿!
  “我说从不想将这抚国握在手中,你信吗?”苏雾敛眸一笑尽数洒落手中棋子,唇畔之色冷魅妖冶。
  云渡缘蹙眉微微思忖,倏而握了他的手腕一拉倾身,眼风如水,笑意如煦,“你尽管去做,如何问我信与不信?莫不是在乎我?”
  苏雾静默片刻,一手推翻案几,乱玉声中相距毫厘,呼吸可闻。
  “等有一天我死了,你不妨挖出心来,问问它可曾鲜活跳动?”
  “我不要皇权高位,不要名利声誉,我只要这江山血流千里,要这人间烈火焚烧,大师,你想以身渡我吗?”
  他的话在耳边萦绕,落尾之音冷嘲讥讽,落到他心底却如细羽轻抚,带着敏感与心悸,诱人深陷。
  少许,音若菩提子坠,声声入耳清明,他说,“渡你怕是不成,不过这里恰好有颗鲜活的心,予你如何?”
  他握住他的手,按在胸口心脏之处,眉峰微扬,眼角徐挑,幽寂之中渐生情愫。
  千里之外,承国紫机殿内,重重鲛纱垂下,翡玉屏扇,一人白龙鱼服,腰系双玉,长簪束发,侧倚云榻假寐,一侧竹筒之内流水回觞,滴漏可闻。
  “陛下,云鸾殿内太后召见了徐将军。”怀济挑了内侍衣角,轻手轻脚上前呈上一纸信笺。
  榻上少帝仍旧不曾抬眼,只缓缓笑了,“嗯”了一声,散漫之中积威凛冽,教人琢磨不透何意。
  “拿下去吧,朕不看也知道写的是什么,徐渭倒也有些本事,不枉朕的栽培。”榻上君王容颜如玉,回风流云般缥缈又带着皇廷内的深沉雍华,像是九天之上的神人堕入红尘泥沼,别样的引人遐思。
  “陛下,当真要走到这步棋,您万金之躯,岂可以身犯险!”怀济几番踯躅出言相劝,老泪纵横。
  “天子担社稷,朕的江山朕来护,先帝的错不会出现在朕的身上。”叶宸枫缓缓睁了眼,一双深不见底的眸中冷寂漆黑,一抹笑意抿在唇畔几无温度,翻手间落玺折上。
  “听闻抚国昆帝久病沉疴,大权旁落,不想太子苏霖却是个狠辣决绝的,私通他国,拼着自伤八百也要抢来那个位子,一出好戏马上就来,咱们且看看那位夜王殿下有几分能耐,守不守得了抚国社稷。”
  一丝天光透过重重鲛纱为他披上光影,越发显得墨发玉颜,如凝珠辉,三千月华织就,那微不可查的一抹笑意,氤在唇边颠倒容华。
  不日,抚国边关之界,沂城六十里之外,越河之水,汤汤而去,一如往常般恒古浩荡,越河对岸借夜色掩护,有甲军黑水般涌驰。
  越河横穿九州之腹,越河之南为抚,之北为漠、承,漠、承之北相角之间为华,而越河东起洛国,西穿奚国,直入滨海。
  刀剑无声,万军渡河,巡查边界的士兵还未来得及拉响警哨,便被乱箭穿胸。
  战地秋霜,将军埋骨。
  边关,乱。
  沂城,破。


第3章 姑苏亦水
  天成十七年,九月初九,乾元宫内昆帝病情越发不稳,朝堂之上一片迷雾的局面却越发清晰。自夜王摄政以来东宫太子便幽禁不出,主管兵部的宁小侯爷入狱问斩,宁侯府整族流放,靖国公一时独大,朝堂之上轮番清洗,众人谨言慎行明哲保身,至此朝政大权实至名归落入夜王之手,失去最大亲族助力的太子越发显得孤立无援。
  禁宫之内,人人皆拜高踩低,如今东宫失势,稍有地位的太监都不愿踏入殿门,东宫之中一片寥落颓败之景,碧池花败,空荡的殿内连风声都可隐约入耳,高座上太子苏霖点了灯火,伸手拆开火漆信封,双手微微颤抖,他目光中如灼毒火,一字字看的仔细焚心入骨,那结尾处“事成”二字落到心上却早已失去了想象的快感,更像是催命的符咒,提醒他早已不可回头,鞭策他只能义无反顾。
  天已黄昏,殿外三重一轻传来敲门声,一道微微佝偻的身影轻声进殿,临近高台跪地三叩再不肯起来。
  “殿下,老奴不负所托。”灯火掩映下,映着那人苍白的脸,豁然竟是大内总管李开言。
  “孤,不能输,伴伴你可知道?”苏霖面色已经如常,一抹冷诮有如毒火。
  “父皇还有多少时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