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似丁香、色如肉桂的加布里埃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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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今年的雨季已经延长了两个星期。
当初,刚刚抽芽的可可豆荚受到了烈日的威胁,但雨后的长势却好得出奇,以往任何一年也没有结过这么多的可可豆。可现在它们又开始需要阳光,以便最后成熟。霏霏淫雨会使可可豆在成熟之前就烂在树上。上校们又同样心急如焚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望着落下来的雨水,找寻着躲藏起来的太阳。圣乔治、圣塞巴斯蒂安、马利亚·玛达莱娜甚至连公墓里的维托里亚圣母小教堂的祭台上都点起了蜡烛。如果再下一个星期或十天的雨,那么整个可可收成就肯定无望了,这样的前景无疑意味着一场悲剧。
正因为如此,那一天早上凌晨四点,夜色还没有完全隐退——所有的故事都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当老庄园主曼努埃尔·达斯·昂萨斯[10]上校(人们所以这样称呼他,是因为他拥有的庄园土地几乎远到天涯。大伙儿都说,上校本人也曾经证实过,在他的庄园里可以听到美洲虎的咆哮)走出家门,看到天已放晴,魔幻般的蓝色曙光已经在天际展现,海面上快乐的晨曦预示着太阳就要冉冉升起时,他情不自禁地高举起双臂,欣喜若狂地喊了起来:
“啊……收成终于保住了。”
曼努埃尔上校加快了步伐,朝着港口附近的鱼市走去。每天清晨,都有一伙老相识在这里的甜面茶摊周围碰头,曼努埃尔上校总是来得最早。那一天,鱼市上还没有来一个人,可曼努埃尔却急匆匆地走着,好像大伙儿都已经在等着听他的这个好消息:雨季已经结束了!他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可可收成终于保住了,而且年景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好,价格也不断地在上涨。那一年,社会上和政界都出现了一系列引人注目的事件,形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少人认为,对这个地区来说,这是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一年。从一九二五年的收获季节开始到一九二六年的收获季节为止,迅猛的进步和种种代表着文明时代的新事物正在改变着伊列乌斯的面貌。一些人认为,那一年可以称为港口年;另一些人则说,那一年是可可出口商蒙迪尼奥·法尔康和当地的老酋长拉米罗·巴斯托斯在政治上进行较量的一年;一些人对那一年所以念念不忘,是因为法院对热苏伊诺·门东萨上校做出了引起轰动的判决;还有一些人认为,第一艘瑞典轮船抵达该市,该市的可可从此开始可以直接对外出口,是那一年里最重大的事件。但是,谁也没有把那一年看作是纳西布与加布里埃拉的爱情年。即使在人们津津有味地谈论着那个狂热的爱情故事中的种种趣闻轶事的时候,也并不认为这件事能使其他几件大事相形见绌,从而成为那个时期整个伊列乌斯生活舞台的中心事件。

新与旧相互交错的伊列乌斯街道
连绵不断的雨水使公路和街道成了一片泥塘,每天都有一群群的驴、马在上面踩来踩去。
就连刚刚开始通车不久的连接伊列乌斯和伊塔布纳两市之间的公路,有时连卡车和公共汽车也几乎无法通行:一些小桥被水冲垮了,有些路段由于泥塘太深,司机们不敢贸然地把车开过去。俄国人雅科布和年轻的车库老板莫阿西尔·埃斯特莱拉对此不禁大吃一惊。雨季之前,他们两个人合伙开办了一家运输公司,向南方城市订购了四辆小型公共汽车,准备经营这两个主要可可城市之间的公路客运业务。从伊列乌斯市到伊塔布纳市,火车如果不误点的话,跑一趟需要三个小时,而公共汽车只要一个半小时就够了。
俄国人雅科布有几辆卡车,承揽着把伊塔布纳的可可运往伊列乌斯的运输业务。莫阿西尔·埃斯特莱拉在市中心有个汽车库,他也是个和汽车打交道的人。两个人齐心协力,在一家银行签了借据,筹集了一笔资金,并托人在外地订购了公共汽车。他们摩拳擦掌,指望公司有厚利可图。所谓摩拳擦掌,雅科布真是把两只手搓来搓去的,莫阿西尔则只是吹了吹口哨。就在车库里响起快乐的口哨声的同时,他们在市内的电线杆上贴出启事,散发了传单,宣告公共汽车即将运行,不但速度要比火车快,而且票价也便宜。
好事多磨,要买的公共汽车迟迟未到。等到汽车在全市一片啧啧的赞叹声中从巴西劳埃德公司的一条小货轮上卸下来的时候,正值连日大雨,公路早就不成样子了。这条公路的关键部位——卡绍埃拉河上的木桥受到了洪水的威胁,两个人只好决定推迟通车的日期,新买来的汽车在车库里一放就是两个月。雅科布用别人听不懂的俄国话咒骂着,莫阿西尔怒气冲冲地吹起口哨。向银行借的贷款已经到期,如果不是蒙迪尼奥·法尔康在他们手头拮据的时候帮了忙,这个汽车公司不等开业就已经破产了。蒙迪尼奥主动把雅科布找到他的办公室,以无息贷款的方式借给他一笔钱以应急需。蒙迪尼奥·法尔康坚信伊列乌斯将会迅速发展,对各种进步事业均予以鼓励和赞助。
随着雨量的减小,河水水位有所下降。虽然天气依然不好,雅科布和莫阿西尔决定自己出钱派人把几座小桥修好,在公路最滑的几个路段铺上了石子,就开始正式营运了。这件事引起了人们的议论和嘲笑。第一班车由莫阿西尔·埃斯特莱拉亲自驾驶,全部乘客都是邀请来的:有市长、蒙迪尼奥·法尔康和其他一些可可出口商、拉米罗·巴斯托斯上校和其他一些庄园主、上尉、博士,以及律师和医生们。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