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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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还用说!下两个月您是自由的。接下来我们得采取新的措施。”
“两个月!”我说。“那简直就是一种永恒!”
沃森摇了摇他那雄狮般的脑袋。“不是永恒!两个月!我们最好马上就开始考虑下一步的对策。”
“等我到了对岸再说,”我说,“不必现在!”
“好吧!但您不要拖太久。还有几笔我们为您垫付的费用您得缴,交通费、签证费和一些别的零星费用,一共是五十美元。我们最好立刻结清。您欠我们的律师费余额可以等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再付。”
“还差多少?”
“一百美元。很便宜,我们不宰人。”
我没有搭腔。突然间,我只想尽快走出这个大厅,离开埃利斯岛!我害怕通往核审员办公室的门最后一刻还会打开,他们还可能把我叫回去。我飞快地掏出自己那瘪瘪的钱包,拿出五十美元给了沃森。现在算确切数目我还有九十九美元,此外还欠了一百美元债。我匆匆地想,也许这些律师的债务我永远还不清了。然而这也无所谓了,一股令人战栗而焦躁不安的浪潮淹没了一切。
“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我问。
穿红色丝绒上衣的女人笑了。“等到孩子生下来,还要好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啊!可里面那些人不知道这一点,那些核审员们!他们什么都知道,却偏偏不知道这事!我可不想给他们启蒙。每个在这儿出生的小畜生对别人来说都是一种希望。对吗?”
“对。”我说。我看见两个人架着那个要生孩子的女人走了过来。“我们可以一起走了吧?”我问沃森。
他点了点头。穿丝绒上衣的女人和我握了握手,那位老汉也走过来祝贺我。我们向外走去。在大门口,我必须出示护照,警察看过后立刻把护照还给了我。“祝你好运!”他边说边和我握手。有生以来,这是第一次有警察和我握手并祝我好运。这对我产生了神奇的效力——现在我才相信自己确实是自由了。
我们被塞进一艘看上去像小型救生艇的摩托艇。那位孕妇躺在摩托艇尾部,左右各有一名看守。沃森、我和其他几位被释放的人待在艇的前面。轰鸣的马达和周围船只的汽笛声盖过了那位孕妇的呻吟。风和阳光从四面八方投向摩托艇,带来不稳定的反射,以致令人觉得小艇似乎漂浮在水天之间。我无暇四顾,只是紧紧摸着兜里的护照。曼哈顿的摩天大楼巨人般直耸入云。整个行程只用了几分钟。
小艇靠岸时,一位被释放者激动得热泪盈眶。那是一名男子,双腿细长,戴一顶老式绿色毡帽,胡须在颤抖,他跪了下去,莫名其妙地举起了双手。在正午的强烈阳光下,他看上去既感人又可笑。他的妻子是位矮小的老妇人,饱经沧桑,面色黄褐,她气恼地一把拉起了丈夫。“你把西服弄脏了!你只有一套西服!”
“我们到美国了!”他喃喃自语。
“是,我们到美国了,”她尖声回复道,“可约瑟夫在哪儿?萨慕埃尔呢?他们在哪儿?米尔雅姆又在哪儿?他们都在哪儿?我们到了美国,”她重复道,“可其他人都在哪儿啊?站起来,注意别把西服弄脏了!”她用那双死甲壳虫般毫无生气的眼睛依次扫视了所有人。“我们到了美国!可其他人在哪儿?孩子们在哪儿?”
“她说什么?”沃森问。
“她很高兴到了美国。”
“这我相信。这里是应许之地。您也高兴,对吗?”
“很高兴!十分感谢您的帮助。”
我望了望四周。马路上似乎正在进行汽车大战,我还从未同时看到过这么多辆汽车。欧洲开战以后马路上很少看得见汽车,因为那里几乎找不到汽油。“这儿怎么看不见士兵呢?”我问。
“士兵?为什么?”
“美国不是参战了嘛!”
沃森咧嘴微笑。“战争在欧洲和太平洋进行,”他慷慨地解释道,“不在这儿。美国本土没有战争,这里只有和平。”
一时间我竟然忘了,没错,敌人在世界的另一边。这儿没有国境线需要保卫,这儿没有枪战。这儿也没有废墟,没有炸弹,没有毁灭。“和平。”我说。
“与欧洲完全两样,是吧?”沃森骄傲地问。
我点了点头。“截然不同。”我说。
沃森指着一条侧街说:“那儿有一个出租车站。对面则是一个汽车站。您不想步行吧?”“想啊!我愿意走走。我被关的时间太长了。”
“噢,是这么回事!那就悉听尊便吧。此外,您在纽约也不会迷路。几乎所有的街道都是有编号的,很方便。”
由于我的英语知识有限,我走在纽约大街上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大约五岁的小男孩。我在令人亢奋的喧闹的生活之流中穿行,到处五光十色,扑面而来的是喧嚣、话语、车辆、欢笑和呼喊,这一切虽然还与我无关,但它们像风暴一样盲目地冲击着我的感官。我只知道这是喧嚣,却不明白它的意义,就像我只知道光,却不再知道它是如何产生的,也不知道它的作用。我穿行一座城市,这里的每个人看上去都像是一个不知名的普罗米修斯,他正在以一种陌生的方式做着熟悉的手势,而他使用的语言又是我根本不懂的。因为我不能掌握这种语言,所以这一切都可能有我不理解的多种含义。这与欧洲各国截然不同,那里只有唯一一种我明白的意思。我觉得自己犹如行走于一个巨大的圆形舞台上,周围的行人、侍者、司机和售货员彼此在上演一出费解的戏剧,我既置身于这部戏的中心,同时却又被排除在外,因为我不明其意。我领会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