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手套擦泪:03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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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的这个晚上,就是他生命的转折点。
帷幕悄悄被拉开。空旷的舞台简直一望无际。一位女演员孤零零地站在偌大的舞台中央,定定地瞧着班特。她对着他说话,每一字每一句,都连续贯穿他稚嫩尚未成熟的心灵。
“黎明时,总会有那么一刻,
“你可以直视阳光而不被光线刺伤;
“一望无际的水畔,一只巨眼缓缓睁开,
“泛着微弱、近乎友善的光,
“那是透视生命的一瞥,
“你无须担心,更无须畏惧……”
班特屏息凝神,炽热的心竟就这样停在那一刻,连跳都不敢跳一下。
他会一次又一次重新审视这段表演。他会热切地等待帷幕重新揭起,那位孤单的女演员重新对着他说话。
他很快就将这段开场白背得滚瓜烂熟,狂热地与台上的女演员玩起对口形游戏。
“那么一刻……
“透视生命的一瞥……
“更无须畏惧……”
不要怕。不要畏惧。
多么伟大、多么简单却又多么动人的承诺!
他的心彻底地被震撼了。
随后,一位年轻的男演员站在舞台上,身穿精心剪裁的戏服,布料下结实的肌肉清晰可辨。他侧着脸,站立着,孑然一身站在光束之下,眼神望着暗处,带着几许渴望、几许悲伤,仿佛在追寻什么。
“黎明之际,一切如常,
“直到生命中最后一个早上,
“对叛逃者而言,这真是美好的一天……”
班特身处漆黑之中,不住地喘息;舞台上那位年轻的男演员,俊秀的脸庞,不可抑制的悲痛,多么不愿接受眼前的现实,只想努力找寻另外一片天地,明明已经做出决定,却又踌躇不前,怯于行动,那种矛盾……
男演员再次开口时,班特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从他的嘴里流泻而出。这时,班特做出了两个改变他命运的重大决定。
他要成为演员。他更要不计一切代价在斯德哥尔摩闯出名堂。
“清朗、无星的夜空,
“对叛逃者而言,这真是美好的一天……”
拍片结束后,班特没有回到汉玛滩的家,更没有回到厄斯特松德的高中继续就读,而是直接搬进这位导演家。导演不只有识人之明,更懂得栽培人才,身边总围绕着许多长相俊美、有潜力的年轻人。导演向瑞典职训局申请补助,支付班特薪水,让他成为自己的私人助理。
有了稳定的经济来源后,班特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冲到剧场,然后在表演结束后,站在离出口不远的人行道上,偷偷观察演员们。刚才站在镁光灯下的演员,现在全都卸了妆、换上便服,尽管如此,他们的身上仿佛依旧散发着光芒,遮也遮不住,他们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样。班特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了。
他最喜欢在演员们毫无防备时偷偷观察他们。他总爱站在阴影下,当几个演员同时走出戏院时,竖起耳朵聆听他们交谈。有时他甚至会刻意跟踪其中几个人,蹑手蹑脚,不发出任何声音,一颗心既焦虑又狂喜地跳动着。他尽可能地贴近这些人,几乎想附身在他们身上。
他开始光顾一家位于皇家剧院旁边名叫“格兰特小栈”的酒吧。与其说是酒吧,其实更像赌窟或下流的娱乐场所;酒馆里的装潢真是极尽怪异之能事,即使位于闹区,里面总是空荡荡的,只有皇家剧院的年轻演员会光顾这里,像拉克·马格努斯、尤汉·贺登堡、劳夫·史库伦德与彼得·史托摩尔等人。
这些人就是班特想要“瞻仰”的对象。
他就坐在酒吧里,离这些名演员只有一桌之隔。这真是太不真实了。
当皇家剧院推出年度大戏《阶级敌人》之后,这些年轻演员顿时成为媒体焦点。初演安排在较小的剧场,随后开始在大型剧场连续上演,尽管如此,每次演出的预售票一推出,还是被一扫而空。
演出佳评如潮,这些初出茅庐的年轻演员顿时获得大众的崇拜与景仰,宛如天神下凡!只有当他们在演完戏后,坐在酒吧里小酌一杯,才比较像凡人。
就像魔术一般。
总有一天,他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5
班特和大导演的“蜜月期”没有持续多久。他们去了一趟纽约,隔年这段亲密关系就告吹了。在纽约期间,班特想尽办法逃离导演的掌握,充分、深度地体验了当地的同性恋文化,简直夜夜笙歌,彻夜狂欢。每当他早上醉醺醺地回到旅馆房间,妒火中烧的大导演就变成了愚蠢的老妈子,直接对班特放话:旅费、食宿、酒钱,还有你这副天杀的臭皮囊,都是老子付的钱,你最好放尊重点!
最后,班特彻底厌倦了。他吼着,叫导演直接下地狱,然后二话不说搬出了旅馆房间。两人直到返回瑞典前才在机场碰面。
导演对班特说,回瑞典以后马上从他家滚出去。
班特非但没有夹着尾巴、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回汉玛滩妈妈的怀抱,反而变本加厉,直接杀到中央车站破落的特种行业地段,在克拉拉教堂北街一带瞎混。那里有一堆老家伙,一边开车一圈又一圈地绕,一边挑选秀色可餐的年轻人搭讪,只要是一拍即合的立刻上车载走。
来自耶姆特兰省、笨手笨脚的青涩少年班特,摇身一变成了“汤玛斯”,在这条遍布黄色书报摊与娘炮的大街上,他是有史以来条件最优、也最有自信的!
这就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场秀,是他所扮演的第一个角色,而色眯眯的“中年绅士”就是他的第一批观众。
在克拉拉教堂北街混了没几个月,班特的通信录上就多了一堆“中年绅士”。班特随时可以打电话给他们,予取予求,让他在“可供过夜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