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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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外之意?
两天后,趁他不在家,她偷偷地往门缝里塞了一张纸条:要是让你感到不安了,那么对不起。我们可以谈谈吗?
兹维也写了字条予以回应:最好不谈。那样情形会更糟糕。
吃过晚饭,她依然站在食堂出口旁的楝树下等他,不好意思地说:
“告诉我怎么了。”
“没怎么。”
“那你为什么躲着我?”
“试着解……没有意义。”
从那以后,他们再没有特地见面,偶尔在小路上或者小陈列室里碰到,他们会相互点点头,犹豫一下,各走各的。
吃午饭时,罗尼·辛德林跟同桌吃饭的人说,死亡天使中断了他短暂的蜜月,从现在开始,他们又陷入了危险之中。实际上,那天下午,兹维向俱乐部会所的单身汉们宣布:土耳其的一座大桥塌了,时值交通高峰。
过了两三个月,我们注意到露娜·布兰克不再来参加古典音乐小组的活动了,甚至有那么几次连教师会议都不参加。她把头发染成了古铜色,开始涂颜色鲜亮的口红。偶尔她也不来吃晚饭。住棚节期间,她到市里住了几天,回来时身穿一件我们觉得有点大胆的连衣裙,一侧高开衩。初秋时节我们见过她几次,她正和一个篮球教练坐在大草坪旁边的长椅上,那男子比她年轻十岁,每星期来基布兹两次。罗尼·辛德林说她也许正在夜里学运球吧。两三个星期后,她把篮球教练给甩了,大家看见她和青年拓荒者战斗团基布兹队里的一个指挥官在一起,小伙子只有二十二岁。这件事没法让人视而不见。教育委员会召开会议,慎重地讨论了这件事的影响。
每天晚上,兹维·普罗维佐尔几乎一动不动,坐在他亲手建造的喷泉旁的长椅上,看孩子们在草坪上玩耍。如果你打那里经过,跟他打招呼,他会回应,并告诉你中国东南部发大水了。
深秋,没有任何先兆,也没有经过基布兹书记处的批准,露娜·布兰克动身前往美国探望她的妹妹。妹妹送给她一张机票。有人早晨在公共汽车站看到,她身穿那条大胆的连衣裙,系着一条颜色鲜亮的丝巾,踩着高跟鞋扭来扭去,吃力地拖着只大箱子。“打扮完毕,直奔好莱坞了,”罗尼·辛德林说,“黑寡妇逃离了死亡天使。”书记处决定暂停她的基布兹会员资格,留待查看。
与此同时,露娜·布兰克的房子上了锁,屋子里一片漆黑,尽管基布兹住房紧张,住房委员会的一些人盯着那房子。有五六种室内盆栽植物——喜林芋、天竺葵、仙人掌——放在小门廊上。兹维·普罗维佐尔偶尔顺路会去浇水,照管一下这些植物。
继之冬天来了。观赏树木上浓云低垂。田野和果园到处是厚厚的泥巴,摘水果的和干农活的都去工厂做工了。灰蒙蒙的雨没完没了。夜晚,排水沟里汩汩响个不停,冷风渗进百叶窗的缝隙中。兹维·普罗维佐尔每天夜里坐听所有的新闻报道。在新闻报道的间隙,他躬身坐在桌旁,借着台灯灯光,把伊瓦什凯维奇那部充满痛苦的长篇小说读上几行。露娜送给他的铅笔画——上面画着两棵柏树和一条长椅——挂在他的床头。柏树显得抑郁忧伤,长椅上空空荡荡。十点半,他往身上裹了个东西,走到门廊上,看低垂的云和荒凉的水泥小径,湿漉漉的路面在昏黄的街灯下闪着微光。如果骤雨初歇,他会来个短暂的夜行漫步,看看露娜门廊里的植物怎么样了。落叶已经覆盖了石阶,兹维觉得他可以探到从紧锁的房间里飘出的肥皂或洗发水的淡淡清香。他会在空无一人的小径上徘徊片刻,枝头的雨滴落到他未戴帽子的头上,接着他会回到房间,摸黑听当天的最后一次新闻广播,两只睁大的眼睛不住地眨动。拂晓,一切仍然笼罩在潮湿凝固的黑暗中,他拦住一个正要去给奶牛挤奶的牛奶工,伤心地说:
“你听说了吗?挪威国王昨夜去世了。他得了癌症。是肝癌。”

两个女人
大清早,太阳还没有升起,灌木中鸽子的咕咕叫声就传进了她敞开的窗户。那粗嘎的声音平稳而持续,让她感到宁静。微风吹过松梢,一只乌鸦在山坡上啼叫。远处有只狗在叫,另一只狗在回应着它。闹钟还没响,那些声音便把奥丝娜特吵醒了。她下床关上闹钟,冲澡,换上工作服。五点半,她去基布兹洗衣房上班。沿路,她从布阿兹和阿丽埃拉住的房子前经过,房子似乎锁着,漆黑一片。她想,他们一定还在睡觉,这念头在她心里激起的不是嫉妒,也不是痛苦,只有一种模糊的疑虑:好像所有往事不是发生在她的身上,而是发生在陌生人身上;不是发生在两个月前,而是发生在许多年前。洗衣房的光线依然十分黯淡,她拧亮电灯开关,朝一堆堆待洗的衣服弯下腰身,开始把白色衣服和带颜色的衣服分开,把棉织品和化纤织品分开。酸臭的体味从脏衣服中飘出,与皂粉的气味混合在了一起。奥丝娜特一个人在这里工作,但她整天开着收音机,借此平息孤独的心境,尽管洗衣机嗡嗡作响,她无法听清收音机里在说什么,也听不清音乐。七点半,她洗完第一轮衣服,把机器腾空,接着重新启动洗衣机,再去食堂吃早饭。她走路一向很慢,仿佛不知道自己去往哪里,或者并不关心去往哪里。我们都觉得奥丝娜特是个非常安静的年轻女子。
初夏时节,布阿兹告诉奥丝娜特他已经和阿丽埃拉·巴拉什相好有八个月了,他决定三个人不能生活在谎言中,于是他打定主意离开奥丝娜特,把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