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坠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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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入镜,拿著录音笔走到女人面前,脸上带着极为标志的笑。
  “沈婉舒老师,您好。”
  女人朝记者点头,没有搭话,颦眉间带着自持的清高。
  记者的笑容凝了一下,但只是转瞬,然后按照事先准备好的采访说辞问道:“沈老师近年来办了不少受到海内外瞩目的个展,请问是什么机缘让您创作了《热恋》这个系列呢?”
  “机缘么?”女人站直了些,噙着笑抬起左手无名指,朝镜头晃了晃。
  尖细的声音通过屏幕清晰地传到南瓷耳中。
  “我要结婚了,下个月。”
  记者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连忙道了一句“恭喜”。
  南瓷想也没想地关了电视,嘲弄地将掌心的啤酒罐向垃圾桶掷去。
  只可惜偏了点,啤酒罐在地上滚了一圈,几滴黑啤溅出来,落在洁白的瓷砖上。
  她早就变成孤儿了。
  沈婉舒和谁结婚关她屁事。
  -
  南瓷一个午觉睡到了晚上六点,还是被疼醒的。
  她午饭没吃,饿过之后便开始隐隐作痛。
  看了眼空荡荡的冰箱,南瓷认命地换了件短袖,慢吞吞地往外走去。
  六月昼长夜短,这个点夕阳还没落尽,残留几丝余光。
  雨终于停了。
  南瓷知道小区旁边有条老弄堂,算个小型夜市。
  她挑了家店面干净的过桥米线,抬脚进去才发现人很满,只有靠窗一个小姑娘对面还有空位。
  南瓷按了按胃,放弃换一家店的想法,走过去轻敲了下桌面,“请问这里有人吗?”
  小姑娘正低着头安静地吃米线,头顶忽然有声音响起,她吓了一跳,匆忙地抬起头来,摇了摇头。
  脸上的婴儿肥鼓起,还挺可爱。
  南瓷笑了笑,在她的对面坐下。
  点完餐后南瓷无聊地看着窗外风景,指节无意识地叩着桌沿,清晰地感受着胃里的绞痛。
  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拿着手机的指尖微微泛白。
  直到服务员把冒着热气的米线端上桌时,南瓷侧了侧身体,却不经意瞥见了小姑娘亮起的手机屏幕。
  一张男人的照片,眉眼是刻在南瓷血液里般的熟悉。
  南瓷嘴角勾了勾,低头吃米线。
  米线很烫,南瓷吃得有点慢。
  就在她吃到第五口的时候,店门前的风铃被人撞出“哐当”一声巨响。
  三个女生嬉笑着进来,走在最前面的红头发女生朝里喊了声:“没桌了啊?”
  “没了!”老板娘从厨房探出头,操着东北口音,“稍等一下!”
  “妈的还要等位。”
  “陈姐要不我们换家店吃吧?”
  “换个屁,老娘今天就想吃米线。”
  三个女生无所顾忌地说着优美的中国话,不知道谁忽然笑了一声,“陈姐,碰到老熟人了呢。”
  南瓷明显感觉到对面小姑娘捏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
  红头发女生朝这边走来,停下后背对着南瓷,左手按在桌边儿,右手已经按在了小姑娘的肩膀上,像是很惊讶地箍起小姑娘的下巴,“这不是咱们的凡姐吗?”
  说完,三个人爆发出一阵揶笑声,丝毫没因在公众场合而收敛。
  比菜市场的生禽还聒噪。
  南瓷刚刚消散的烦躁卷土重来。
  其中一个穿吊带衫的女生上下打量着小姑娘,然后啧啧两声,“凡姐吃这点哪够啊,还要长身体呢,我给你加点料啊。”
  她说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几块巧克力,包装已经皱得不成样子。
  “嘶啦”一声,早已热化的巧克力从小姑娘的碗正上方一点点滴落。
  浓郁的巧克力味混着油烟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南瓷抬眸,看见小姑娘已经红了眼睛。
  而始作俑者笑得花枝乱颤,甚至拍手叫好。
  傻逼。
  南瓷低骂一句,眉眼彻底冷下来,夹着极度的不耐烦。
  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摔,发出“啪”一声脆响。
  所有人都好整以暇地看向这边的动静。
  穿吊带的女生愣了一下,手还悬在小姑娘的碗上面,转头看过来。
  南瓷往塑料椅背上一靠,眼尾挑起,睨着那女生冷笑道:“无不无聊?”
  “是不是今天三院的门没关紧,让你跑出来了?”
  A市三院,是出了名的精神病院。
  那女生愣了一瞬,意识到南瓷在拐着弯儿骂她有毛病,粉底厚重的脸瞬间变得扭曲,“你谁啊你,当什么圣母多管闲事……”
  南瓷漫不经心地站起身,拍掉女生指着她鼻子的手,口气又狂又傲,“我是你祖宗。”
  穿吊带衫的女生气不过,骂骂咧咧地伸手想去推搡南瓷。
  可长而尖的指甲还没碰到南瓷的衣服,就被南瓷反手摁在了沾满油渍的桌板上。
  动作快到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她尖叫了声,挣扎着想要抬头,却发现动弹不得。
  南瓷压着女生的肩胛骨,俯下身凑到她耳边,笑得吊儿郎当。
  “小妹妹,这点能耐就别出来混了,丢人。”
  她的话刚落下,余光就瞥到反应过来的红头发女生直直朝她扑来,张牙舞爪的。
  小姑娘在旁边紧张地低呼:“小心。”
  南瓷松了穿吊带的女生,鸦羽般的睫毛垂下,盖住眼底的嘲笑。
  她向后倾身,借力扣住红头发女生的手臂,往桌边一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