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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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就是了。想要伐?宣德炉。”
卞梦龙微笑着摇摇头,说:“不要。”
“为什么?”王在礼颇不解。
“能让你见到的宣德炉全是假的。”他说着翻了两页书,指着说,“《帝京景物略》里说了,‘器首宣庙之铜,宣庙炉其首。炉之制有辨焉,色有辨焉,款有辨焉’,听到没有?辨识这宣德炉可大有讲究呢。”
王在礼伐了伐眼,“什么叫‘色有辨焉,款有辨焉’?”
卞梦龙把书本合上,“从头说起吧。明宣德年间,明宣宗因郊庙用彝鼎不合古式,命工部尚书采《博古图》军书及内府所藏秦汉以来炉、鼎、彝格式,让各窑更铸。共铸冶千余件,以供宫廷及寺观之用。后逐渐散失民间,民间仿造者颇多,几可以假乱真。现到处说宣德炉,到处卖宣德炉,我们对古董又不在行,谁知道会不会买来假货?现只知其炉款识自一字至十六字不等,常见的有‘大明宣德年制’六字,扁方隶书,阴印阳文,有粟亮、茄皮、棠梨、褐色、藏经纸等色,以藏经纸色为第一,这些均可仿造,贸然买来,这不是白扔了钱,又贻笑大方。”
“伪造的可以乱真?”王在礼问。
卞梦龙说:“仅宣德之后的同一朝代,伪造宣德炉者便大有人在。有旧炉伪款者,有用宣铜别器改铸者。光伪造这种炉子,就分了南铸、北铸和苏铸。还有一种是真炉真款而钉嵌者。为什么真宣德炉和真款识还要去伪造呢?原来当年有的炉子铸成后没经监造者批准铸款,它们流传了下来。有的人取下别的宣铜器的‘大明宣德年制’的款,钉嵌到这种炉子上,以冒充宣德炉。这种真炉真款,几乎是无法辨伪的。”

《骗枭》第一部 骗枭 一(4)
沈知祥在沉吟间说:“我在八大胡同也听说北京已无真炉。宣德炉多藏宫中,明末李闯王率军攻占北京,打入宫中,将宣德炉尽行取去。待吴三桂邀清军击溃李闯王,李军仓皇弃京南走,与清军辗转时,所携宣德炉渐渐散入民间。如若有心在河南民间摸寻,当可购得真品。”
说话间,一个念头在卞梦龙心中闪过:离京返杭州时,何不在河南停上数日,到民间寻访一下?
这日过去,这三个人在京又流连了数日,宣德炉不敢求购,卞梦龙就动了瓷器的心思,手痒难禁。这日,他穿过杨柳斜街,又来到琉璃厂一家他已光顾数次的古玩铺。
一进门,掌柜的看见他便说:“来了这么些日,今儿给您瞧见真玩意儿吧。”说着从柜台下抱出了一个一尺多高的青花瓶,其上有几朵棕色的花,说这是宋代汝窑的东西,原珍藏于宫中,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时抱出来了。一个英国士兵觉得它太大,难带回国,便卖到了琉璃厂来。那老者说:“那洋鬼子不识货,光知道抱金夺银,不知道这宋代汝窑才是咱中国的真东西。结果给他五十两银子他就搁这儿了。这货古店里押的年头不算少了。我怕卖给不识货的糟蹋了东西,所以一直没敢往外拿。这么着吧,我看你是真想买玩意儿的,得,您给二百大洋把它抱走吧。”
卞梦龙闻言喜出望外。他知道古瓷界的行话是“柴、汝、哥、官、定”。“柴”即后周时定都开封的世京柴荣的所谓“柴窑”。周世京柴荣建窑后,要求烧出来的成品“取去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后来果真烧出了色如雨后青天、釉亮如镜、质薄如纸、声清如磬、纹细如丝的瓷器。由于年头久远,“柴窑”的制成品在那时已基本上见不着了,偶尔能见到一件也是珍稀无比的。宋朝仿后周显德时的“柴窑”,在河南汝州建窑,烧成的瓷,色釉既有“雨过天晴”又有蛋白,屑玛瑙入釉中,茧厚如堆脂。写《红楼梦》的曹雪芹深知“汝”是好玩意儿,在其笔下,专门提到贾政房中“几上摆着汝窑美人觚”。“哥”亦宋瓷窑名,窑址在浙江龙泉。其瓷胎细质白,略带灰色,有冰裂纹。釉色以青为主,有翠青、粉青、灰青、米色、浅青近白者等。所谓“官”即官窑,宋代与明代俱有,其中尤精者称为“御窑”。“定”即宋代河北定州窑所烧的传世瓷器,以宋徽宗政和、宣和年间制造的最好。定窑瓷质薄有光,有素凸花、划花、印花等。至宋室南迁,定州窑沦陷,南宋便在江西景德镇按定窑烧法烧瓷,其器世称“南定”。“南定”胎轻体薄,釉也是白玻璃釉,只透明处略泛豆绿色。这一家要卖的就是汝窑花瓶,在古瓷中排行老二,也算件不易寻到的真品。
他掉头便向鲜鱼口客栈取钱去了。回到客房,两个同窗正躺在床上谈天,见他匆匆跑入,便问缘由,待听他说完,王在礼来了情绪,破例地要随他一同去琉璃厂。
一到那家古玩铺,王在礼便嚷嚷上了:“钱已取来,把那件‘真玩意儿’拿出来给阿拉白相白相。”但待掌柜的抱出来,他只是大面儿上扫了它一眼,二话不说,拉着卞梦龙的袖口又出了店,只留下掌柜干抱着个大花瓶发傻。
卞梦龙被糊里糊涂地拉到街上,还没待张口,王在礼又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回走。“你把我往哪儿拽?”他一甩袖子挣出来。王在礼笑嘻嘻地说:“到八大胡同去。”“我是来买古花瓶来的,不去那种地方。”“去请教一个行家。”“谁?”

《骗枭》第一部 骗枭 一(5)
“红灯笼妓院的鸨母。鸨母很懂伐?苏州叫七十鸟的。”卞梦龙火了,“我是要买汝窑,谁跟你那个什么七十鸟玩床上的功夫!”王在礼却不恼,依旧笑嘻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