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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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眼一望,座位上人叠人,扶手上也攀满指头,眼看再往里走就是水泄不通的人堆,裘榆一把将袁木拽回来,让他站自己左边的空隙。
  裘榆跟着侧身,一手握杆,一手扶座椅靠背,撑起半大的空间,把袁木圈在跟前,勉强为他的受伤的左臂腾出点位置。
  “袁木。”
  裘榆低声叫他。
  而袁木还在想裘榆撸他长袖的事,暂时没有和他讲话的欲望。
  公交车老旧,司机换挡起步,荡得车体一个大趔趄。
  全车人像遭遇暴风的树林,一齐朝一个方向歪倒,爆出一串惊呼。
  袁木上车后找不到东西扶,一直全凭绷紧腰腿的肌肉保持平衡。
  这一出害他失稳差点砸去别人身上,裘榆及时伸手把他拉回来。
  这一次他就势攥着他的手指,没再放开。
  袁木转头看裘榆。
  裘榆淡淡地和他对视:“怎么了?”
  手上还使劲捏了捏,像是挑衅。
  袁木又转回去凝视窗外,没有搭理他。
  可能是觉得自己赢了,身后裘榆闷哑的笑声格外明显。
  一路走过来,裘榆知道袁木的情绪不高,他认为是前天的气还没消。
  他当着袁木的面表达对袁茶的不满,而袁木一向不愿意别人提及他的家事。
  后来算是不欢而散,临走前袁木叫他把碗拿走,裘榆不应,让他自己还。
  结果至今袁木也没送来他家里。
  想着想着,裘榆发现袁木不看窗外了,总低着头,于是也跟着低头。
  人处于孩童时期,好像都对别人的占有欲极其感兴趣。
  一小孩儿坐他奶奶怀里,观察到袁木被另一个人保护得很好,便忍不住去招惹他。
  车像开在劣质的弹簧床上,一颠一伏,小孩伸长了腿,碰到袁木的膝盖,随着车程的节奏刮来蹭去,还时时仰脸注意袁木的表情。
  小孩玩得正高兴,肉腿被裘榆提起来。
  袁木拍拍裘榆的手背,再掸了掸裤子:“走了。”
  他手一甩,跟着他下了车。
  车站离学校还有几百米,他也踱着步跟着他去学校。
  到这会儿,袁木才确定,裘榆好像是在送他上学。
  “你对每个人都笑得出来。”
  裘榆突然说。
  他们挨得不近,中间还能再塞两个人的距离。
  袁木看他一眼,踢了踢脚下的绿油油的叶子。
  没枯呢,你怎么掉下来了。
  自己是对那小孩儿笑了,袁木想了想,说:“他以为那是一种游戏。”
  “除了我。”
  裘榆接自己的话。
  到了校门口,入眼的学生零星几个,现在时间太早了。
  袁木环视四周,脚尖掉头往回走。
  裘榆停下,原地站着看他。
  “你吃早餐了吗?”袁木问。
  裘榆今天五点多起床,洗漱完之后就去楼下等人。
  他怕袁木比他早,也怕袁木错过他。
  他想摸一摸肚子和胃,反应过来觉得有点傻,手在空中转个圈又插回裤兜,向袁木走去。
  油条是在两平米不到的小房子里炸的,再在路边摆两套桌椅,支个棚伞,成了个简陋的摊儿。
  裘榆一个人喊了三根油条一碗豆浆,袁木坐对面看他吃,看得很专注。
  裘榆细嚼慢咽,动作不慌不忙,穿着校服的学生渐渐增多,直到最后有人小跑着路过他们,袁木也没有催他。
  油条酥脆,豆浆香浓,裘榆满意了。
  “别生我的气了,袁老师。”
  他罢下筷子问,“你打算哪天开始给我补课?”



第6章 我们
  袁木不知道自己该生哪门子气,也自动忽略裘榆的最后一个问句,他盯着面前两个空荡荡的碗,沉声问:“你带钱了吗?”
  裘榆点头:“带了。”
  “嗯,我走了。”
  袁木撂下一句话就起身离开了。
  目送他穿过马路进入校门,裘榆一个人愣愣地坐了一会儿,转头喊老板:“叔,再一碗豆浆。”
  “诶,续浆免费,自己过来打。”
  吃饱喝足,裘榆没回家,而是在一中附近走了两圈。
  慢慢悠悠晃了近一个小时,他锁定了一块绿地旁边的巷子。
  人少,偏僻,适合做偷鸡摸狗的勾当。
  另一头有在造的人工湖,场地开阔,湖边还有稀疏的竹林,适合逃跑。
  如果是他,他会选在这儿堵人抢劫。
  裘榆走进长巷,巡视了一个来回,一无所获。
  他不死心,又顶着热辣的日头绕着人工湖转了一遍,最后在对面石亭边的草地里发现两本书。
  书是被大力扔出去的,狼狈地劈成两半趴在草地上,书面被草和泥浸成黄绿色。
  裘榆翻过围栏,近去蹲下盯了两眼,指头挑开封面,扉页上赫然写着袁木二字。
  整本书遭水泡软过,后被太阳晒干了,皱巴的纸张挤歪了他的笔迹。
  变得不好看了,怎么努力抻直也显不出原来的面目,透着一股骇人的丑气。
  啊,他是在这儿被打断了手,那天还下着雨。
  裘榆蹲得像个小孩子,下巴搁在膝盖上,端详污脏的书籍。
  也许是真被这丑骇到,他感觉自己心脏跳得很重,壮士擂鼓似的,险些能把胸前的两条大腿弹开。
  裘榆把书摞到怀里,搂着回到巷口。
  他把书丢去阴影处,自己也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