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你再过来我就喊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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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正家的独子连最基础的历法口诀都背不会,我要是你爹我也得气出毛病来。
  ――可我也不能撺掇这百年术数世家的独苗苗改行啊。
  
  于是我转了话题。
  “昨日突然叫你观气象,是为了什么啊?”
  
  大有答话:“今儿个靖远侯爷班师回朝,官家让咱们司天监报上沿途的气象好教驿站迎接的车马早做准备,我昨夜看错了天象,听说今晨赶路的时候,大军在京郊淋了雨,险些误了回朝的时辰。”
  
  “R”地一声,跌打酒的瓷瓶落地,乌黑的药酒撒了一地。
  
  我从愣神中反应过来,连忙从边上又拿了块抹布出来。
  我低着头,细心擦拭这殿中大理石砖地上的水渍,半晌之后,终于再开口。
  “你刚才说,靖远侯的大军今日回朝?”
  
  “嗯,”大有乖巧地点头,一脸憧憬地开口,“侯爷将西狄敌军赶回了老家,不仅收回了前朝被占的七座城池,听说还占了一大片西狄的草场绿洲,可威风了。”
  我有些好笑:“你也想上战场当将军?”
  
  他瞥我一眼:“男子汉大丈夫,哪有不想着上战场杀敌立功的?”
  我嗤笑一声,用力捏了捏这位大丈夫红肿的膝盖,引得他惨叫连连。
  
  过了一会,我又装作不经意地开口。
  “大军何时进城?”
  他琢磨片刻:“估摸着这时该差不多了。”
  
  仿佛是为了应和他的话,殿外忽然传来悠远又振奋的号角声。
  我立刻站起身来,扔下大有师弟,往楼上跑。
  
  司天监是全京城最高的楼宇,足足有七层之高。我提着裙角噔噔噔地往上跑,惊得殿里当值的师兄师弟们纷纷侧目,从书卷中冒出头来。
  我没管旁人,只径直冲到了顶层的露台。露台正中立着一座巨大的浑天仪,很是碍事。我绕过浑天仪,贴着栏杆,小心翼翼地在踮起了脚往远处望。
  
  午门前,有车马蹄声。
  我见着那足有数里之长、延绵至京城门口的甲胄士兵之中,有一袭白衣格外显眼。
  他高高立于马上,行在军队的最前方,身形昂立,如一块白玉无瑕。
  
  他是晟朝的靖远侯爷。
  谢阆。
  




2. 断腿 毕竟我是个瘸子,没法跑。……

  我转身下了楼,连招呼也没打一声便又冲出了司天监。
  下楼梯的时候,我还不小心崴了一下脚,初时觉不出疼来,刚跑出甬道的时候就再也使不上劲。
  
  我一瘸一拐地挪到宫道口,扒着宫墙张望。
  能看见什么呢,乌压压的一片人头,满当当的挤在太和殿前。
  
  我左右张望着,趁着当值的侍卫不注意,单腿跳了一路,直跳到了太和殿的台阶下。
  汉白玉的石壁和石阶上雕龙画凤、栩栩如生。我没空细赏,只急急地照着那龙凤浮雕一跃就踩了上去,又再踮起了脚,从石阶上冒出半个脑袋来,穿过人群望向午门的方向。
  
  我见到了乌沉的发顶,明黄的衣袂,泛着银光的兵刃……和白衣胜雪。
  
  他同三年前一样,只似乎越发清瘦了些。
  面目清冷,眉眼疏离,长发高高束在脑后,白衣之上挂着银色的甲胄。脚步踏得沉稳,脊背挺得刚直。
  宛如天人下凡。
  
  我怔怔看着他,全然没发现身后有人靠近。
  等到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时,我登时便心里一慌,单脚踏着一个不稳直从那浮雕上摔了下去。
  
  所幸我还是有些神智,在落地之前及时地捂住了嘴没发出声音。
  ――我躺在地上,浑身如被车马碾过一般疼痛。
  
  “嘶――”我低低痛呼了一声,想要试图起身却怎么也提不起劲来,脑袋猛然似有千斤重。头顶上一个稚嫩的小太监正满脸惊恐地看着我。
  昏倒前的最后一刻,我脑子里还在想――这还好没有扰了百官朝贺。
  
  *
  
  再醒来时,已经是午后。
  我躺在司天监大殿正中的榻上,脑袋被绷带缠得如斗大,右腿吊在半空中,被竹木的夹板紧紧束了起来。
  
  ――疼的要命。
  这是我的第一个念头。
  ――不枉我疼大有师弟一场。
  这是我的第二个念头。
  
  此时我大有师弟正蹲坐在榻前拽着我的手,粉嫩嫩的小脸上还留着泪痕,一双小眼水汪汪的,可怜兮兮的模样,像极了上个月二师兄从街边拾回家的那条幼犬。
  “师姐!你没死!”见我睁眼,他一个激动就跳了起来,小脸忽地熠熠生光。
  我:“???”
  师弟,你这话着实难听。
  
  “怎么回事?”我皱了皱眉,激起一阵疼痛来,钻入耳中的嗓音莫名沙哑。
  “太医说你摔伤了后脑颅骨,须得好好静养。”
  
  我挣扎着起身,大有师弟上前扶我,但是他个子实在太小,生生用自己一捏就碎的小胳膊试图给我撑起来,反倒弄得我一阵倒吸气。
  “我怎么回来的?”我又开口问道。
  “一个小太监过来叫人,师兄们给你抬回来的。”
  
  我扶额,觉得自己实在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