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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子已经摆好,对方也不客气,先下当头炮。张建中随手跳马,对方推了一步七路兵,张建中回他一个当头炮……这会儿,脑子便像机器般运转起来,许许多多藏在角落里的记忆随着每下的一步棋,被一页页翻了出来。

老爸是一个小酒店的厨师,也就能炒几个小菜的手艺。那时候,也没什么大酒店,大厨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技术人才了。据说,老爸最拿手的是做馄饨,五毛钱一碗,老百姓都吃得起。

老妈是家庭妇女,偶尔,去街道小厂糊糊火柴盒,或领些缝缝补补的针线活回家来做。

张建中像那个年代所有的孩子一样,只读了九年书,五年小学,四年中学,初中、高中各两年。学习成绩普遍得不能再普遍,只是作文还可以,经常张贴在班级范文栏里。

那时候,没有考大学的概念,高中毕业就参加工作,或进厂当工人,或下乡当知青。

张建中是独子,属照顾对象,不必下乡去农村,就进了一家国营工厂,跟师傅学开车床。那是县里最大的国营工厂,全称是红旗县机械厂。

师傅是八级车床工,是当时工人里级别最高技术最好的。他告诉张建中,要当好车床工最重要有两点,一是要会看图纸,二是要磨得一手好刀。

开始,张建中以为磨刀很容易,师傅把他带到砂轮前,示范地磨了一把左偏刀,他才知道,师傅说的刀与他想象中的刀并非一回事。

师傅说,手要定,刀糟的光洁度要像镜子一样光滑,否则,削出来的铁屑会四处飞溅,伤自己也伤别人,而且,产品也很难能保证有高的精确度。

第三章被器重的文艺青年

张建中学看图纸,一见那些阿拉伯数字头就晕,什么锐角钝角、圆周率等等,在课本上就没太弄懂,这会儿,却要翻出来重新过一遍。他很不明白,只有小学文化程度的师傅怎么懂这些?而且,很快就解出答案,三几下就把刀磨了出来,把刀架捣弄好了。

他想,师傅一定有比课本更简单的求解公式。

然而,师傅再不像磨刀那样手把手教他,只是叫他启动车床干就行了,自己却坐在一边,“咕咚咕咚”吸水烟。

后来,老爸告诉张建中,每个师傅都有那么几下不传徒弟的绝活。

教会徒弟打死师傅!谁都会留一手。

老爸说,要靠悟。

老爸说,当年,他就是靠悟,从他师傅那里偷师学会了做馄饨。他带了几个徒弟做的馄饨都不及他做的皮薄肉鲜。这也是他时至今日,还能在那小酒店占据一席重要位置的资本。

老爸说,如果,徒弟把他那点绝活学到手,他早被清理进待退休的行列,只能干些打杂的活了。

张建中不是不想悟,的确是因为太没有兴趣,当了工人还躲在家里涂涂写写,说是写日记,其实,却在写小说,把悟性都放在八小时以外了,渐渐地,也向报纸杂志投稿,一来二去,大报大刊不要,倒在当地的小报发了几篇豆腐块。

不知在大报大刊发表的小说会不会有人看,当地小报倒是大家都关心都要看的,巷子里的人便传开了,说张建中是作家,说张建中拿的稿费比上班的工资还多。当初,老爸还埋怨儿子成天看书写日记点一盏亮亮的台灯浪费电,见儿子的名字上了报,高兴得见牙不见眼。

有一天,车间主任领着厂里的工会主席来到车床前,吓得师傅忙把水烟筒一扔,从椅子上站起来,“嘿嘿”笑着说:“我刚坐下吸口烟,我让徒弟接着干,不会影响生产,不会影响生产。”

两千多人的厂,工会主席可不是小角色,师傅作为车间的工会代表,每年跟他也没几次谈话的机会。

工会主席问:“这徒弟还可以吧?”

师傅说:“还算可以。”

工会主席看着师傅,似乎不满意他说得太笼统。

师傅便补充道:“是棵好苗子,就是有点娇气,还要摔打摔打。”

这样,师傅才更能说明自己严师出高徒。

工会主席“哈哈”一笑,说:“我看他也不像是开车床的料!”

师傅没弄懂工会主席的意思,但还是觉得这话重了,又替徒弟说话:“人是单薄了一点,不过,还是可以锻炼的。”

车间主任这才说明来意,说:“王主席是来见张建中的。”

师傅张大嘴一时不能合拢。

王主席绕过车床,走到张建中面前,张建中忙手快快地把车床停了下来,担心切削出来的铁屑乱飞伤了王主席。

“报上的张建中是不是你?”王主席问。

张建中涨红着脸,说:“那只是业余爱好,都是八小时以外的时间弄的。”

“知道,我知道。车间主任跟我说过,也看过你的考勤表。”王主席问,“安心在车间干吗?”

张建中不假思索地说:“安心!”

“干几年了?”

“两年多了。”

车间主任说:“还有几个月就满徒转正了。”

王主席问:“有把握吗?”

这话是问师傅的,三年学徒期满,要通过考试才能正式出师,考试的形式也简单,就是由车间的几位老师傅商量出一张图纸,交由满期徒的考生按图纸要求生产出一件产品。

“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师傅说。每年出师考试他都有份参与设计图纸,知道那图纸的难度不大。满徒出师是二级车床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