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怀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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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破碎的时间感,一下子就把观者击中了。让我想到了老年,想到了生命的意义,想到了人生的虚妄,让我的心沉到最低处。
说了这么多感觉,其实舞台上却是一点不抽象,全是很具体的样子,让你看到他们就想起了你曾经看见的,听见的,想见的。
戏里的老头们,相互取乐,为一盘棋的胜负争执,拉琴,唱戏,虽都不大成调子,但他们比那些老太太有活力些,开朗些。老太太们更羸弱,更不容易开阔,更容易陷入对结局的害怕。
我有一阵在桂湖公园看书、写生时也发现过这一点。老头们往往聚在一起,以下棋为基础进行社交,老太太们往往只踽踽独行,更没有活力。我想,也许是因为老年女性的作为母亲的社会角色失去以后,她们更容易失去世界。她们的心灵更无所依托。
但这出戏带给人的感情是复杂的,绝不仅仅是让你沉没在悲伤里。在戏里,老人院建院八年有个联欢会,老人们各施所长,参加表演。那最年老的陈老太太平时只能靠推着一张椅子走路,她所表演的就是“活着”。这些有趣的地方让你一下子被逗乐了,但还没笑完,你的心又沉下来。老金表演他的全家福,他去世的太太,他去世的女儿,他去世的狗。他用一种方式来表演全家。天衣无缝的幽默,我不禁被戏里的他逗得哈哈大笑,但笑之后的心酸,无法言表。我一直抗拒看杨绛的《我们仨》,也是这个原因。我不能想象那样的世界,你爱的人爱你的人,你关心的人关心你的人,他们都在遥不可知处。这样的世界,会有多寒冷。
从戏里出来,我仍在为演员们叫绝。这出戏,绝大部分内容都来自演员们排演时的即兴创作。他们都是年轻人,他们怎么体会到那些老年状态的细节的,那些琐琐碎碎,那些只能用心灵去体悟到的东西。而且在戏里,演员们除了服装,并未化妆,完全是靠表演和方言来表现角色的年纪。
但我真的就看见了老年。看见每个人都将面对的生命的最后一站。
我想起一个故事,曾经有个拥有一切的人要求智者在他的戒指上刻一句话,让他高兴的时候不要忘形,让他失意的时候不会一蹶不振,智者给的那句话是“连这个也会失去”。
这出戏就像这句话。
它让我想到很深远的地方,但在这冬日,却也很容易让人忧郁。
我想到那些今天的日子都过得很不好的人,不知他们看这出戏会是什么感想。
前几日,朋友文迪去给大学生们做了个演讲,他讲到传统教育永远只讲光明的一面,永远不肯承认,人的一生中孤独、失意、挫折,更像是我们的常态。这样的教育让我们丧失心灵的敏感。
其实,赖声川这出戏正好是反过来,再迟钝的心都能被他击中。他让我们变得脆弱,不得不面对一些问题,思考一些问题。
另外,我还想到,这出戏在台湾是进行巡演的,台湾的观众会买票来看这样一出戏,他们的观众真是有极好的文化素养啊,他们会思考“生命是什么”。我想,这样的戏,除了台湾,也许只能在欧洲有市场吧。

精致的法式甜点或日本寿司
我一直觉得女性写作有一个大忌,就是喃喃自语。很多女性写作都逃不开这个问题,通常会从头到尾都充满呓语,喋喋不休,自爱自怜,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美女,多情多才,同时,男人不是好东西,自己所遇通通非人。
自述式写作,对于女人非常容易上手。这可能和女性思维方式相关,女人思维直接感性,心理活动细腻纷繁,直接记叙下来似有一点文学性。所以,不少女性一开始写作就从第一人称出发,从我出发,直抒心怀,把所受的情感创伤全部放进作品,就容易落入这个泥坑。
因此,很多有文学理想的女作家,会从一开始就避免第一人称写作,她们选择了更理性的角度,选择了和女人本性更远一些的距离。
但我惊讶地发现,法国女作家妙丽叶·芭贝里的《刺猬的优雅》是个意外。
《刺猬的优雅》是第一人称的作品,但完全不是上述的那种女性自恋型小说,那种是苍白无聊,除了作者外没人能读的作品,而《刺猬的优雅》却出人意料的有趣。
这首先跟作者设定的人物有关。主人公是个有意思的角色:一个看起来丑陋贫穷的女门房,却是内心无比丰富,非常有学问的人。她要把自己隐藏在门房的身份里,为此,还要装出大众想象中的门房的样子,买庸俗的大众食品,看肥皂剧,说话不讲究语法。但其实她有一颗骄傲优雅的心,她读了非常多的书,热爱托尔斯泰,关心艺术和电影,自己跟自己讨论哲学。
这样一个角色,再从她的内心出发,显然,我们就不会看到一般女性第一人称写作会呈现出的那种面貌。我们看到的是非常有趣的内心活动。看到女主人公冷静地旁观她所处的那幢大楼里的上流人士,看到庸俗、自私、无情、愚蠢、自大、势利和绝望。她一边观察世界,一边读书,一边做哲学思考。
仅这些哲学思考都十分好玩。这可能跟作者是哲学教授,同时又是女人有关。这些哲学和艺术的思考,碎碎的,唠唠叨叨的,从笛卡尔、康德、马克思,到拉斐尔、鲁本斯、霍珀、普鲁斯特,甚至到小津安二郎。
这些有趣的流动状态的思考,导致了这本小说读起来轻松惬意。我想,这本书获得法国书商奖,销售超过一百万册,跟这种既有意味,又轻松好读有关。
当然,我以为,这本书在法国以及其他西方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