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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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下床找来一张活页纸。为了让墨水出来,我开始心不在焉地画一个歪歪扭扭的无限符号。
“貌似不行了。”大概一分钟后,我说。在笔头的压力和反复的书写下,纸都要破了。
“再试一试,”她说,“拜托你了。”
于是我继续试。我改为画爱心。接着是字母表。然后开始写自己的名字。就在这时,钢笔开始出墨了。
玛格丽特笑了起来。“我真开心。”她说,“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开心,可就是很开心。”她看着那支钢笔,仿佛它是世间出现的第一支钢笔。她看着我,仿佛我是这世上第一支钢笔的发明者。“那是你的名字吗?”她审视着我写的字问。
“是的。”我说。
“是个好名字。很高兴你叫这个名字。这是个相当不错的名字。”
“谢谢你,或许是的。”
“这笔,看上去是个好兆头,不是吗?”
我表示同意,确实是好兆头。
她又念了一遍我的名字,然后点点头。“你是《道德论证》课的助教,是吗?”
“是的,”我不情愿地承认,“实际上还是助教组长。”
“那课纯粹是无聊的胡扯,对吧?”
“没错。”我赞同。
“没错。”她重复道,“那现在,你干吗不回到床上来?”
于是我又睡了过去,但心却醒着。玛格丽特有种独特的方式,能让人觉得自己是世上第一个发现她床上这块宝地的人。
一层淡黄的色彩披上人行道,这意味着我彻夜未眠。我望向玛吉。她的红头发无处不在,她的双眼肿胀,口气很重,还有一簇若隐若现的小胡子。忽然间,我突然想和这个女人共度余生,不管她是否被诅咒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她说什么或是不说什么,无论她做了什么或是将会做什么,一切都无法改变这一点。现在是清晨五点,我如此确信。
玛吉上周搬出了宿舍楼。我卧室的墙边摆满了她的箱子。(她在那间九英尺长七英尺宽的囚室里放下了数量惊人的东西。)在贴着“玛格丽特?汤——杂物”标签的箱子上,摆着打包用的工具,其中有一个大线团和一把刀。我从床上起来,从线团上剪下一段三英寸长的线。我爬上她的床,打量着赤身裸体睡在床单上的我的女孩。
一条腿弯曲着,一条腿是伸直的,然而两条长腿通往的是同一个尽头:一座小小的毛茸茸的山丘,浓密的黄色褐色的毛如同麦穗一般,掩藏着一口井。(那些日子里,我喜欢想象只有自己知道那口井的所在。)接着,是她腹部的广阔平原——光滑、柔软却不太平坦。越过平原是另外两座小小的山丘——很可爱,很可爱。在这两座可爱的小山丘之间,是一条狭长洁白的通道,那是她的脖颈。她的眼睛闭着,但我知道这双眼睛在有的光线下看是棕色的,有的光线下看则是金色的。她闻起来有苹果的香气,两颊滚烫,好似一对火炬,而她的红头发则像是西班牙房屋顶上褪色瓦片的颜色。这整片肉体的大地都将是我的,我一边在她手指上系蝴蝶结,一边这样想着。
“你在做什么呢?”她睡意蒙眬地问。
“打了结我就不会忘记了。”
“忘记什么?”她问。
“我想要记住的事情。”
“那你不是应该在自己的手指上打个结?”
“继续睡吧。明天可是漫长的一天呢。”
她翻过身来趴着睡。一秒钟后,她又翻身侧卧,冲着我微笑。“我给你腾出了地方,”她说,“你要是想睡的话,就睡这里吧。”
2
趁玛吉还睡着的时候,我偷偷溜出去,把雅克舅舅的蓝色敞篷车开了过来。雅克舅舅已去世多年,这车子是他留给我的,尽管如此,我仍然一直觉得这是他的敞篷车。雅克舅舅一辈子开的都是敞篷车,而且永远都把顶篷放下来。当被问及这个癖好时,他总爱用带比利时口音的卡通人物般的声音说道:“随他怎么下雨,反正淋不到我,可不是吗?”接着他会像傻瓜一样大笑起来,好像他之前一千次没有给出相同回答似的。我十六岁时在一本历史书上看到,一位法国皇帝(路易十三还是路易十五?)说过“Apr&egrave;s moi,le d&eacute;luge<small>[3]</small>”,听起来正像是雅克舅舅会说的话。说真的,在学习整部欧洲史时,无论学到哪位法国暴君,我脑海中浮现的都是雅克舅舅的面孔。春季学期快结束时,路易皇帝(路易十六还是路易十七?)被砍掉了脑袋,足以让我煞有趣味地浮想良多。
父母去世后,姐姐贝丝和我无处可去,母亲的弟弟雅克舅舅就收留了我们。我知道自己应该心怀感激,有时候我甚至确实如此。
回去取车意味着要和贝丝一起吃早餐。(车子停在她住的公寓楼的车库里。)那段时间,贝丝对所有事情都特别操心。她给杂志编辑写信;上街游行;制作传单和标语(还总是回收循环利用这些传单和标语);参加集会;用铁链把自己锁在建筑物上;检查标签;对她的弟弟过度操心。简而言之,她做着一个人应该做的所有事情。
吃早餐时,我告诉贝丝我要把车开出去,帮玛吉把她学校里的东西搬回家。
贝丝皱起眉头,说:“有些事情很让我担心。”到底是什么事情,她没有明说,我也知道不该问。反正她最后总会告诉我的。“有些事情很让我担心。”她又说了一遍,一边把粥舀到碗里。[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