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敏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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潋没有回答,他沉默了片刻,直到中年男人再次小心翼翼地叫他时才蓦然回神,他没头没脑地问:“支付宝还是微信?”
  这次轮到中年男人没反应过来了:“什么?”
  “私下解决。”方知潋的前半句话是对他说的,眼睛望向的却始终是宋非i,“附近的修理厂,你能带我去吗?”
  直到坐进副驾驶的那一刻,方知潋仍然没有实感。
  五分钟前,送走了那个中年男人的车,宋非i率先打破了沉默:“走吗?”
  方知潋想说“好”,一垂眼,又改了口:“我不认得这附近的路,你开车吧。”
  说是不认得路也好,说是刚追尾出事故后的应激反应,都再正常不过了。
  可方知潋总是疑心,他觉得宋非i早就看出了他想掩饰的东西,或者更早,从那句冠冕堂皇的“私下解决”开始,他的意图就已经昭然若揭了。
  宋非i没有拒绝,他坐进了驾驶座,启动了引擎。
  方知潋也慢吞吞地钻进副驾驶座,忽冷忽热的温度交替使他头脑发胀,意识变得越发混淆。
  那条坠着白珊瑚的细黑线又明晃晃地撞进了方知潋的视线里,宋非i似乎并不介意被他看见。
  你为什么还在戴八年前的手链?方知潋想问,但他知道他不能。
  这句话像一记不留情面的耳光,无时无刻提醒的从来都不是宋非i,而是他。
  方知潋开始回想起那些零碎的片段,八年前在临榆岛的那个夜晚,暴雨的天气是合时宜的昏暗,轰隆作响的雷电虚构出割裂的错觉。他们躲在没有开灯的小旅馆摸着黑接吻,他把那条手链系在宋非i的手腕上,打了一个又一个的死结,梦里梦外雨声响成一片。
  能想起来的好像只有这些了。
  方知潋往下拉了拉袖子,遮住了手上那串念珠。
  你过得还好吗?这种旧情人重逢的客套话不适用于他和宋非i。
  怎么能过得好,光是想想,方知潋都无法发出一个字音,像是有人用剪刀划开他的喉管,他开始咳嗽,无法控制的,恨不能连肺叶都咳出来。
  倒是宋非i开了口:“开暖风吗?”
  他的声线冷淡而平静,没什么起伏。
  “不用了,”方知潋有些难堪地转过头,他用手捂住嘴唇,试图掩盖无休止的咳嗽声,却让解释的声音变得更模糊了,“等下就到了。”
  宋非i不置可否,单手打方向盘左转过路口,腾出另一只手开了加湿器。
  加湿器喷出弥散的白雾,咕噜咕噜。
  方知潋忍着喉腔些许的痒,换了另一种说法:“这两年,你还好吗?”
  “还好。”宋非i直视着前方,依旧面不改色。
  方知潋又不知道说什么了,他低下头盯着自己大衣的一角。宋非i的漠然让他觉得无力,爱也好,恨也罢,至少是记忆留下的深刻烙印,不该就这么轻描淡写揭过。
  然而,然而。
  方知潋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口了:“你现在在做……”
  “车托吗”三个字到了嘴边,没能说出来,还来不及被他换成一个更合适的词,宋非i却已经别过了脸,他一只手搭在驾驶座的靠背上,转过半个身子去看后面。
  “到了。”他说。
  方知潋未说完的话被打断了。
  宋非i却已经推开了车,几乎是他推开门的同时,方知潋看见一个年轻男孩儿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来:“宋哥!”
  离得近了,方知潋才看清他的脸。男孩儿看上去大概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张神采飞扬的脸上充满了活力与生机,头发是挑染的墨绿色,间杂着黑发,很抢眼。
  十七八岁。
  方知潋怔怔地注视着前车玻璃镜里的自己,但只看了两秒,他就把视线移开了,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非i在和那个男孩儿讲话,方知潋听见他叫那个男孩儿“阿锐”。
  那个叫阿锐的男孩儿频频点头,还打了个响指:“没问题。”
  他绕到方知潋那边的车窗,挺自来熟地喊他:“哥!你先进去吧,里面暖和,我给你检查一下车。”
  方知潋本来还在副驾驶茫然所失地坐着,没防备有人忽然凑过来,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阿锐见方知潋没理,有点尴尬地摸了摸头顶的发旋,往后退了一步。
  宋非i也撑开伞走了过来,他拉开车门,方知潋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朝阿锐说了句“不好意思”,解开安全带匆匆下了车。
  站起来的时候,方知潋的额发不小心蹭过宋非i的手心,他停顿了一下,感觉到宋非i很自然地松开了抵在车框上的手。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方知潋闻见了宋非i身上的味道,像混着薄荷叶气味儿和雪融的清冽气息,若有若无的。
  气味穿越长长的时间线,把他一下拉回原本的记忆里。
  阿锐在外面检查,于是宋非i先带方知潋进了车厂,他似乎对这里很熟悉,随手翻出两瓶矿泉水:“喝吗?”
  方知潋摇了摇头。
  空旷的车厂里并没有多暖和,半暗半明的白炽灯滋滋地闪着,给破旧的零件器材们镀了层老照片的叙事颜色。
  唯一能坐的一张长藤椅被堆得满满的,宋非i就随意地靠在斑驳掉漆的白墙上,拧开瓶盖仰起头喝水,光线有些昏暗,打在他冷淡而失焦的半张脸上。
  方知潋安静地望着他,眼前的身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