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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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报应轮回,“得累苦了父母。”
  *
  李月寒刚从记忆中抽回神来,就看到许招娣跟苏护已经半真半假地聊上。
  苏护今年三十有六,一头细软的长发由一根菜市场两块二的橡皮筋简单绑着。她瘦得过分,锁骨一块骨头连着骨头,老旧的掐腰短衫套在身上还有多余空间;她也干得过分,浑身水分似被抽空,余下一具皮包骨,皮肤黝黑倒也不显人老花黄。
  但苏护从不承认自己黑,她不知从哪听来的叫法,说自己的皮肤是沥青色。
  一种介于黑和黄之间的颜色。
  李月寒给自己和许招娣分别倒了杯热茶,破开餐具的塑料膜,放筷子进杯里洗漱,哗哗哗地几声响,掩在苏护和许招娣热闹的谈话声下。
  “姐,你最近可真是一天比一天漂亮。”
  “你就别恭维我了,生来劳苦命。家里公司连转轴一样转。比不得你福厚,闲有闲的舒服。”
  倒也神奇,没见面的两人恨得咬牙切齿,等再见上的瞬间又亲热得恨不能合为一体。然而总有些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在暗地里来回,柔成化骨绵掌招招往性命上取。
  在杀人不见血这方面,苏护跟许招娣比起来可就差太远。她小学没毕业为了家里的装修钱就辍学打工,刚满十八为了长兄彩礼钱又紧紧地嫁进许家。一张嘴巴凶悍不足,笨拙有余,话一说到激动处,嗓子就像被敲坏的漏风锣鼓。
  前菜一道一道上来,花生瓜子,凉菜卤料,桌上的饮料没人动。
  苏护的哥哥苏强抓了把花生,他从许招娣李月寒进来以后就不再说话,连眼睛都没敢抬一下。
  苏护说干了嘴,饮下半杯热茶,她的视线从餐桌上转过,最后定格在李月寒的身上,似忘记之前笑许招娣给人养儿媳的事情,她挤眉弄眼地问道:“月寒现在可真是漂亮得扎眼,这在学校得有多少男孩追啊?”
  李月寒笑而不语。因为许招娣曾经跟娘家断过联系的原因,她对面前的这个舅妈没记忆也没感情,逢年过节不得不走动一把,关系仅停留在礼貌表面。
  可谁知道这位没眼力见的舅妈抓起把瓜子追问下去,“看这样子就是有人在追。有喜欢的吗?我跟你说女生可不能挑。你别仗着自己现在条件好这样看不上,那也看不中,挑来挑去最后剩下的还是自己。诶,你今年多大?要二十一了吧?呦――我二十一岁那会,小孩都三岁了……”
  凉菜盘被撤下。辣炒牛肉,上海青……一道一道按着顺序端上来。服务员一面听苏护满嘴叨叨叨个不停,一面又带着微笑布菜。
  她嘴角卡得弧度微妙,乍一看似乎也同自己一样在忍受苏护通篇满嘴的愚蠢。
  李月寒捏住筷子顺着苏护的话接,听不出嘲讽奚落,“舅妈说得对,总不能让我妈继续给别人家养儿媳。”
  苏护笑得发干,连带嗑瓜子的声音也跟着熄火,“话不能这么说。”
  旁边的许招娣并没有开口帮腔的打算,她给李月寒挟了一筷子的菜,催促她多吃点。
  服务员端着菜盘离开,转身的时候不小心跟门后面突然跑进来,萝卜头大的小人撞个满怀。
  她惯性后退几步,再看清来人后无奈地笑着说道:“小弟弟,你慢一点。”
  李月寒从碗里抬头。
  最开始的第一眼,她以为是哪个精灵迷了路――纯黑柔软的锅盖头稍稍中分,一双黝黑的眼睛水汪汪得像布满蓝色雾气的林间清泉。
  老街的饭馆大多呈现一股旧日的颓败之象,发黄的墙面,黏腻的餐桌,还有不知道被辗转用过多少次的餐具,一样一样连带食客都跟着染上沉重的暮气。
  然而他的出现太过突然,莽撞又迷茫,还有被搭话时不言语的怯弱感,鲜嫩得脆弱。
  他是个孩子,一个漂亮得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孩子。
  小男孩低头,垂眸,攥着手下意识后退几步。
  李月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盯着他的时间有点久。
  一直没有存在感的苏强这时候开口招呼:“星厌过来!怎么去买一包烟那么久?楼下没有吗?”
  “楼下没有。”他摇了摇头,从口袋掏出一包黄鹤楼的香烟给苏强,声音细小,“我出去找商店买了。”
  苏护见到苏星厌,一张干巴枯瘦的脸顿时笑成一朵花,她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椅子,叫他过来,“星厌,坐小姨旁边。”
  许招娣对他的名字来了兴趣,“这名字奇怪,是星星的星,厌烦的厌吗?”
  “对。”苏护舀了碗排骨汤给小男孩,巴掌大的瓷碗里面堆满了骨头和肉。
  李月寒看到小男孩脸躲在碗后面,小心翼翼捏着筷子夹起一块骨头肉安静啃着,腮帮一动一动,黝黑的眼睛偶尔从碗后面钻出来,大概因为光线原因,他看着像小仓鼠。
  苏护坐他旁边,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对许招娣解释:“原本名字叫星宇的,但这孩子压不住,索性就把最后一个字给改掉。”
  许招娣:“他妈妈怎么没跟着一块过来?”
  说到苏星厌的妈妈,苏护没开口就先翻了个白眼,张嘴即来就是抱怨:“悖”鹚盗耍那个女人上不了台面,小家子气又扭捏。说什么在外面吃饭浪费钱,又没花她一分,算得那么精细干什么?生来就是个败兴的。”
  李月寒的座位巧妙,刚好就坐在苏星厌的斜对面,她稍稍抬眼便能看到小男孩一丝一毫的细微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