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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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意兴飞越就会有心情阴郁的时刻,正如有阴必有阳,有黑就有白。
  他在心情落落寡合中登上“不文山”。
  山上的血腥味更浓更烈。
  原因是:
  真的有血!
  一地死人!
  救出来的乡民,全都死了!
  死在“不文山”上!
  孙青霞睚眦欲裂:
  这些是无辜的人,都是贫民、百姓,一向过着的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帝力于我何有哉”的岁月,他们何辜?何罪?竟给人全格杀于这清晨的不文山上!
  ——这是谁干的事!?
  他心里不觉发出了这一声狂喊!
  “谁下的毒手!?”
  他也禁不住真的喊出了这一声!
  也许是他的喊声太烈、太锐,地上似乎有人动了动。
  又似是谁也没动,只是他自己心动。
  ——死人又怎会动呢?
  他放下了琴,拔出了包裹里其中一把刀:
  那是“百忍之刀”。
  刀光白。
  刀色亮。
  在蛤蟆肚皮色般微白的晨光中一映,百忍之刀立即绽出光华来,映亮了眼前的事:
  还有尸!
  ——其中有一具尸首的确隐隐会动!
  这人还未断气!
  这位未断气的人,身形特别肥硕,手里还紧紧抓着口布袋。
  孙青霞当然一眼就认出了他:
  麻三斤!
  麻三斤本来一直表现出色,而且是“敦煌刑捕”陈风尘的左右手,可是自泄洪以后,麻三斤在拯救乡民的行动中,显得笨手碍脚的,孙青霞和铁游夏也几乎把他给遗忘了。
  可是他现在就躺在山头,且是唯一的活口。
  孙青霞忙蹲下去,视察他的伤势,一时却没发现伤处,只知他气若游丝,眼睛翻白,似乎伤得颇重。
  他立即为他推操穴道。
  但似乎也没起多大效用。
  他便改而以一股真气,输入他体内,至少,他要他保住性命再说。
  救人救彻。
  正如做事一样,孙青霞只要干一件事,便全力去干,不分心,不后悔,不怕苦,不畏难,是以,他能练成绝世的剑法,也因而建立了个轰动天下同时也毁多于誉的狼籍声名!
  他现在要做的事,便是要让麻三斤活回来:
  他发现死尸堆里不见了龙舌兰。
  ——这可一引为忧,一以为喜。
  喜的是:龙舌兰毕竟没死在这里。
  可忧的是:龙舌兰的尸身不在这儿,不见得她就一定没死,而且,可能正遭受着更大的凶险。
  所以他要尽快救她。
  要救她,就得要先救活麻三斤再说。
  他正催动真气,源源灌输于麻三斤体内,这是极损己利人、大伤元气的做法。
  而且这时候也特别危险。
  ——就像是一个人张口嚼咀的时候,如果那一盘不是食物而是钉子、刀片和针,那柔弱的口腔可经不起这等创伤。
  所以吃东西也得要看分明。
  救人也一样。
  就在他传输真气于麻三斤体内,要把他救醒过来之际,麻三斤突然怪眼一翻。
  他双指骈伸,直戳孙青霞双目,另一手一振,布袋便向孙青霞当头罩下!
  这攻袭很要命。
  攻的都是要害。
  很明显的:
  孙青霞要救麻三斤的命。
  但麻三斤却要他的命。
  他要害他。
  这突袭最要命的是:要人命的人正是要正救着他性命的人之命!
  这不仅是绝招。
  简直是毒手!
  双指取目,极速。
  布袋疾罩而下,也快。
  孙青霞与麻三斤本在极近距离,何况正以内力源源输入对方气海穴中。
  在这种情形下,就算换作是诸葛先生、元十三限这些顶尖高手,只怕也躲不了这夺命之一击!
  麻三斤甚至已感觉到指尖将那张俊美脸孔的眼珠挖出来、然后再将之间死在布袋里的欢快、刺激。
  可是更刺激的事却发生了。
  就在他双管齐下即将命中之前一刹,他却陡地全身一空,然后一坠——
  他给人整个扔了出去。
  像扔弃一口装满椰子还是石子什么的废弃麻包袋。
  这一摔,他可摔得金星直冒。
  这一来,他一戳一罩,全都落得空。
  他本来已跌得荤七八素的、星转斗移的,至少得要趴在地上半个时辰撑不起来。
  但却别看他肥胖累赘,他几乎是一弹即起!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失了手!
  大敌当前,怎容稍缓!?
  他的身子才结结实实砰地落地,却已像橡皮球一般的急弹而起。
  可是他才弹了一半,便像冰块一般凝结在那儿。
  冰封了一般。
  他的脸色也像是快要冻死的人一样:
  尽管此际正值曙光初现,大地回春。
  可是他一点暖的感觉也没有。
  虽然他的眼前确是一片光明。
  特别的光明。
  光明来自他的咽喉。
  他喉咙给人抵住了一把刀。
  一把白亮亮的刀,似吸收了所有的旭日黎明,凝聚于刀锋上。
  那是“百忍之刀”。
  刀握在一人手里。
  ——你只要看见他的眼神,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个喜欢忍耐的人。
  像这样一个不能忍耐和等待的人,现在已用刀尖抵住他的喉头,就算一刀杀了他,只怕也决不会有任何一点的不忍心。
  这个人,剑眉星目,眼眉有若刀裁,鼻很尖挺,脸很白,手很秀气,也很白。
  当然更白的是他的刀。
  麻三斤几乎已恐惧得双眼翻白,他想透出一口气,但又恐气未及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