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将(水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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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茗,容央接过,垂眸轻抿一口,回想先前所遇,脸上依然微热。
  幸而舱内光线昏暗,一如那男人模糊的轮廓,并不至于令人无所遁形。
  容央搁下茶盅,扭头朝窗外,春水潋滟,烟草铺堤,东岸的如雷欢声已近在耳畔了。
  “今日开园,上午有博*彩节目,下午有龙舟争标,士庶商民都在东岸争看,对么?”容央望着丛丛绿柳后的雕甍画栋,声音低低,如自言自语。
  然雪青知道这不是自言自语,顺着答:“是。如非三殿下这般不爱热闹,又被迫入园的,恐不会钻到那冷冷清清的西岸去。”
  舱内一时沉默,少顷,容央转回头来,鬓边珠钗光华流转,衬得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暗室生辉。
  “是吧?”语调上扬,倨傲,娇俏。
  雪青浅笑。
  容央敛眸,继续凝神。
  那男人穿的是官靴,武官的黑革云纹长靴,紧紧地裹着一双小腿,把那肌肉轮廓突显得流畅而硬朗,即便一动不动,也散发着贲张的、令人不敢冒犯的力量。
  “除护驾的金、银枪班直外,今日都来了哪些武官?”班直各司其职,不可能有空至西岸垂钓,容央捋着思绪,补充,“年轻的。”
  并没有看到男人的脸,但就是有种直觉,那是个年轻的。
  “三衙中六品以上的官员,冯太尉家中的大小公子,还有近日刚回京的忠义侯府褚四爷及大郎君,据说今日都有来的。”雪青一一道来,细察容央神色,知道没有再藏着的必要了,直言道,“殿下可要去查那人身份?”
  平白被一人听去那么多私房话,多少有些难为情,何况容央还大喇喇应了荼白的那句“是也不是”。
  如遇上个不知分寸的流传出去,再给人夸大其词,恣意编排,必然有损帝姬风评。
  找出来叮嘱一二,总是保险的。
  容央欲言又止,不快道:“走都走了,再折回去,像什么样子。”
  欲盖弥彰。
  湖上金箔晃在眼底,晃得人有些晕,容央歪头支颐,懒洋洋阖目:“再者,我也没说错什么。”
  嘉仪帝姬赵容央本就是大鄞首屈一指的皇室美人,她应一声“是”,有什么错?
  雪青忍俊不禁,连连称“是”,又宽慰:“我瞧那人一动不动躺在岸上,八成早已梦游天外,殿下倒也不必多心。”
  容央闻言,纤长的睫毛底下,瞳仁一黯。
  那男人并没有睡。
  金辉下,他嘴里叼着的那根狗尾巴草明显动过,平直的唇线也明显上扬过。
  在荼白抱怨的那一刻。
  她看得很清楚。


第2章 、夜宴
  一片白浪卷来,画舫微微晃动,荼白从舱外撩开帘幔,欣喜道:“殿下,王公子来了。”
  容央睁开双眸,船窗外,斜晖脉脉,一艘画舫正披着薄暮溯流而来,船头一人临风玉立,青衫佩囊,羽扇缁冠,不是王忱是谁?
  想起先前所闻,容央不快又生,错开视线:“来就来,高兴个什么劲儿?”
  荼白知她嘴硬心软:“王公子来,定是有话要对殿下说,奴婢吩咐船家把船停一停?”
  容央没应,荼白便知这是默认的意思,喜笑颜开地去了。
  舱内,雪青给容央斟茶:“殿下可要派人去查一查那事是否属实?”
  问的是王忱前日私会其表妹之事。
  容央意态冷淡,睨着那盏白烟氤氲的花茶,没有做声。
  认识王忱,是三月前的事。
  那会儿方仲云流连烟花巷,为歌姬一掷千金的事刚传入玉芙殿,她急匆匆赶至垂拱殿去,阻止官家下笔赐婚。
  本以为是良缘一桩,哪想又成丑事一则,阖宫上下笑她有眼无珠,就连一贯视她如宝的官家也开始责她心粗气浮,这方屡屡遇人不淑。
  王忱便是那时出现的,在年初最后的那场雪下,她从垂拱殿往回走,他在内侍的引领下前往垂拱殿。
  漫天都是雪,他一袭水青色圆领官袍,从雪里走来,如不看那张确乎不扬的脸,“萧萧肃肃”、“长身玉立”这类美好的词都未必能描绘他当时的风采与气度。
  可是脸不美,便是满盘皆输。
  她只匆匆一瞥,傲然离去,他却脚下一停,静立在她必经的雪径边。
  他看她,眼神平静而汹涌。她不满,回视。他垂眸,颔首行礼,须臾后,唇边微微扬起一抹笑。
  一片雪恰从他唇边飘落。
  容央心里一撞,越过那雪,盯着那笑,不知不觉也驻足在了他必经的雪径边。
  他分明不美,甚至于丑,可这垂眸颔首的微微一笑,却如春风化雪,一点一点,不知不觉地化开在她心间。
  耳畔水声哗然,又一片白浪卷来,是对面那艘画舫近了。
  容央敛神,指尖拨弄着茶盏上繁复的彩绘牡丹花纹,静静道:“查。”
  因为是他,因为还是希望最后能是他,所以,必须要查。
  雪青领命。
  外面一阵喧哗,少顷,荼白眉欢眼笑打帘而入:“殿下,瞧瞧王公子给您送来了什么!”
  船外有微风,随着她打帘而入,一股香气弥漫舱内。容央狐疑,盯着荼白捧在手里的红木镂雕食盒。
  荼白麻溜地端上来,揭开盒盖,浓郁鲜香扑鼻而至,一盘色香味浓的糖醋鲤鱼映入眼帘。
  容央一愣。
  “知道殿下爱吃鱼,这是王公子今日晌午亲自在湖边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