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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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会尾随而至;她一次又一次礼貌地请他离开,但他就是不肯;有一次,尼科尔的旅游团团长警告他说,如果他再纠缠不休,就要对他提起诉讼了,但就是这样,他也没有放弃自己的追求。当她前往长眠修道院[4]望弥撒,他就像条狗一样,在门口等了她一个半小时。每当她从圣地楼[5]对面的大卫王饭店走出来,她总会与站在旋转门前、眼里闪耀着光芒的费玛相遇。她前往博物馆,他就在每间展厅里潜行。她飞回法国去了,他也跟着到了巴黎,甚至来到她在里昂的家中。耶路撒冷这边的人说,在一个月光皎洁的深夜,她的父亲冲出家门,端起双筒猎枪,对着费玛砰地放了一枪,子弹擦伤了他腿上的皮肤。在方济各会[6]的一家医院里,他待了三天,其间,他向别人讨教成为一名基督徒必须做些什么。后来,尼科尔的父亲来到医院,请求他的宽恕,主动帮助他皈依了基督。与此同时,尼科尔对父亲也受够了,她决定弃家出走,不理父亲,也不理费玛。她首先来到马德里的姐姐家,后来又去了马拉加[7]的表姐家。费玛尾追着尼科尔,乘了一辆又一辆肮脏的汽车,换了一列又一列肮脏的火车,直搞得他蓬头垢面、心急火燎,到直布罗陀时,他已身无分文了。最后在红十字会的帮助下,他差不多是被强制登上了一条开往以色列的巴拿马货船。货船到达海法[8]港时,费玛遭到逮捕,因为他的归期超过了预备役士兵条例上规定的离境时间。在军事监狱里,他被关押了六个星期。据说,在遭受磨难之初,费玛的体重是七十二公斤,可是,九月在监狱医院量体重时,他已不到六十公斤。他父亲跟一位高级官员求情,费玛才被释放出来。那位高级官员的女人是一位尽人皆知的风流女人,还搜集了一批蚀刻画珍品,在费玛获释后不久就狂热地爱上了他。她比她丈夫小十岁,但比费玛至少大八岁。秋天,她怀上了费玛的孩子,搬到了费玛在穆斯拉拉区的寓所。他们成了全城百姓的谈资。十二月,费玛又登上一条货船,这回是一条南斯拉夫的货船,他来到马耳他,在马耳他的一家热带渔场工作了三个月,一边写他的组诗《奥古斯丁[9]之死及在杜尔西内亚[10]怀中的复活》。次年的一月,费玛住在瓦莱塔[11]一家便宜的旅馆,旅馆的老板娘迷上了他,把他的行李搬进了自己的房间。为了避免又一次未婚先孕的尴尬,费玛决定行世俗婚礼将她娶作妻子。这次婚姻持续了不到两个月,因为在这期间,他父亲在罗马几个朋友的帮助下设法查到了他的下落。他通知费玛,他在耶路撒冷的情人流产了,沮丧得都要垮掉了,现在又回到前夫身边,重新拾起了她搜集蚀刻画的爱好。费玛感到不能原谅自己,他决定立即离开女房东,也永远地避开女人。他认为,爱情不可避免地会导致灾难,但没有爱情的交合只能招致屈辱和伤害。费玛站在一艘土耳其渔轮的甲板上,身无分文地离开了马耳他。他计划到萨摩斯岛[12]去,在那里的某个修道院至少隐居一年。途中,想到刚刚被他抛弃的妻子也可能怀孕了,他感到一阵恐慌,思忖着应该不应该回到她的身边,但转念一想,自己处理得还算明智,因为他把所有的钱都留给了她,但没有给她留下地址,她无法找到他。他在萨洛尼卡[13]登陆,在一家青年招待所过了夜。这一夜,他在甜蜜和痛苦中梦见了他的第一个情人——那个在直布罗陀就无法追踪的尼科尔。在梦中,她的名字变成了泰蕾兹,费玛看到父亲背着上了膛的猎枪,正搂着她和耶路撒冷基督教青年会地窖里的那个婴儿囚犯,只不过到梦的结尾时,费玛才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那个被关押的孩子。第二天早晨,他出门寻找犹太会堂[14],尽管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上犹太会堂的犹太人,尽管他坚信上帝根本不信宗教,也不需要宗教。但因为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费玛决定到犹太会堂试试看。在犹太会堂门口,费玛遇到了三位以色列姑娘,她们正肩负背包,在希腊境内作徒步旅游,因为春天已经来临了。她们此刻正打算北上到山区旅游。费玛于是与她们同行。据说,在北上途中,费玛对其中一位来自海法、名叫伊利亚·阿夫拉瓦纳尔的姑娘爱得神魂颠倒。在费玛的心目中,这位姑娘就是他见过的一幅画中那位抹大拉的马利亚[15],但他记不清到底在哪儿见过这幅画,也记不清是谁画的。因为伊利亚不屈从他的攻势,费玛便和她的女友利亚特·西尔金睡了几次。他们几个宿营于高地狭谷或者圣林,利亚特·西尔金邀请费玛同宿一只睡袋。利亚特·西尔金让费玛感受到了一两次非同寻常的、达到极致的快乐。但除了肉体上的刺激外,他也模糊地感觉到一丝精神上的欢愉:他几乎整日沉醉在一种身处山林的窃喜和亢奋之中,这种窃喜和亢奋使他视力大增,他从未体验过这样超乎寻常的视力。在希腊北部山区的那些日子里,透过橄榄树丛看日出时,他能够看到《创世记》中的图景。在赤日炎炎的正午,打羊群旁边经过的时候,他百分之百地确信,这不是他第一次活着。坐在乡村酒店阴凉的露台上,喝着葡萄酒、品着奶酪和色拉时,他能清楚地听到极地荒原上雪暴的呼啸。他用芦苇做了一支长笛,对姑娘们吹着小曲;他毫不害羞,像一个野孩子一样在她们面前蹦呀,转呀,